苏公子微微一笑,牵着飞流的手迈步进门,说道:“你难得成一次亲,我岂能小气?”
成亲既是假的,吉时什么的也就不必太较真。蔺晨要等的人来了,自然不再耽搁,手一挥,鼓乐声起,众喜娘傧相簇拥着两个新人进屋拜堂。来吃喜宴的街坊们也纷纷跟了进去,围在两旁说些恭贺的吉祥话语。这三分荒唐三分胡闹的亲事,竟也做得像模像样。新人交拜时小瑾敏锐地注意到,对面蔺晨的目光没有落在他身上,而是直直地射向了他身后——那位苏公子一行所在的地方。
小瑾心中有个猜测渐渐成型——他思前想后了许多天,好奇像蔺晨这样腰缠万贯看似什么都不缺的公子到底是为何大费周章地找个小倌假成亲?这戏是要做给谁看?
今天来的宾客中,除了苏公子一行三人,其他全是临时邀来之前素不相识的邻居,那么戏自然是做给苏公子他们看的。
从刚才苏公子和蔺晨短短两句对答中,不难看出二人交情匪浅,苏公子又这般人品风采。莫非是蔺晨心悦他,他却无动于衷,所以蔺晨要做这一出戏来刺激他一下?
有道是“瘦田无人耕,耕开有人争”,猗竹园中也常有小倌玩弄手腕,当着甲公子的面故意与乙公子亲近,惹得双方争风吃醋,他自然身价倍增。
蔺晨打得多半也是这个主意吧?
——他和苏公子,看起来倒是挺般配的。
小瑾这样想着,就拿出在风月场中打滚多年的本事,刻意对蔺晨亲热起来。蔺晨对他的配合似是大感满意,甚至在旁人没注意到的时候,默默拍了拍他肩膀以示嘉许。
可令小瑾失望的是,苏公子好像并没注意到他俩的造作。与他同来的那个冷冰冰的古怪青年只顾埋头大吃,苏公子一边给他布菜添饭,连鱼肉也要先替他细细拆了刺,一边要应付两旁席上大叔大婶们好奇的攀谈,甚是忙碌,确也无暇旁顾就是了。
一顿喜宴热热闹闹地进行到了尾声,席间犹有人在连连呼酒,也有喝多了的以筷击缶,引吭高声。小瑾冷眼旁观了这半晌,早看出这位苏公子举止谈吐不凡,通身的气派,必定也是富贵人家子弟,但对着周遭的平民百姓们丝毫不露矜骄之色。有时几个人同时找他说话,他也应付得面面俱到。
长袖善舞之人小瑾看得多了,却头一次看到如此不卑不亢,增一分则多,减一分则少,令每一个和他交谈的人都如沐春风、如饮醇酒的,心折之余不禁暗暗点头——难怪蔺晨倾心于他。
宴席将散时,又来了两位客人。确切的说,是一位萧姓公子带了个随从。
这位萧公子气宇轩昂,样貌也是一等一的好。他与苏公子显然熟识,来了便与他挤在一席,絮絮低语,神态亲密。小瑾上前准备给他添置杯盘,却不防瞥见他悄悄拉起了苏公子一只手,低声抱怨:“怎么这么冷?”说着便拉到唇边呵了呵,又合在手心中揉搓。
苏公子还未说话,一抬眼看到近前的小瑾,立刻被滚水烫了一般抽回手,窘得脸都红了。
小瑾看得好笑,心道两个过了而立之年的大男人,竟能做出这般情窦初开的小儿女情态来,真是有趣。想到这忽地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扭头去看蔺晨——原来萧公子和苏公子是这般关系。如今看来人家两人情深意笃,一个来喝喜酒,另一个过了时辰也要巴巴赶来相会,蔺晨想要横刀夺爱,怕是不大容易。
可蔺晨却仿佛毫不在意,自顾自在那乐此不疲地逗弄那个叫“飞流”的古怪青年,一会儿偷喝他面前的酒,一会儿从他碗里抢块肉,惹得对方怒目相向,他便没心没肺般地哈哈而笑,又给人夹些菜肴安抚示好。
小瑾摇头叹气,深觉这些有钱公子哥的心思实在难猜,横竖自己尽心相帮,成与不成,却轮不到自己操心了。
不多时苏公子一行告辞,蔺晨和小瑾送到门口。一直没给蔺晨好脸色的飞流忽然回身对他道:“明天,练剑!”
小瑾心想这位不知是苏公子的弟弟还是什么,蔺晨多半爱屋及乌,看起来也对他疼爱非常,可既然打定主意要让苏公子受点刺激,吃点小味,明白蔺晨并不是非他不可,又怎能成亲第二日便上赶着去陪人练剑?
当下上前一步伸手挽住了蔺晨的胳膊,撒娇道:“说好了明天陪人家的,不许你去!”
蔺晨一愣,随即会过意来,笑道:“好,不去。”对飞流道:“蔺晨哥哥刚刚成亲,暂时没空陪你练剑啦小飞流。”
飞流气鼓鼓地瞪着小瑾,那神情就像个坏脾气的孩子被人抢了玩具,下一刻就要扑上来揍人。小瑾默默朝蔺晨身后缩了缩,心中有些害怕。但飞流终于只是愤怒地“哼”了一声,跃上墙头倏忽不见了。
苏公子他们似乎对此已见惯不惊,径自行礼作别,上马而去。直到他们的背影转出了的巷口,小瑾才松开蔺晨的胳膊,后者整整袖子,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看不出你还挺聪明。”
小瑾垂头一笑,轻声道:“公子过奖了。”
蔺晨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喜服,叹道:“好了,戏也演完了,我换身衣服就走。”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只做工精致的锦绣钱袋,递到小瑾面前:“这是说好的酬劳,银两和房契都在里面,你自行处置吧。”
小瑾接过紧紧攥在手中,心中十分欢喜,想要对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