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人小心着将萧景琰抬入房中,列战英问道:“少阁主,不……抬回宫吗?”
蔺晨翻了个白眼:“他这个样子哪还经得起搬动颠簸?你最好想办法先瞒住了你们陛下受伤之事,别让你手下的人乱说乱动。”
仿佛为了回应他的话似的,一阵夹杂着马蹄声、呼喝声的嘈杂从大门的方向隐隐传来。黎纲甄平对视一眼,双双抢了出去。列战英眼皮狂跳,总觉得大事不好,也跟了过去。
片刻之后大约是大门开了,有人中气十足地大声叫嚷:“苏宅的主人何在?大理寺卿叶士桢叶大人求见!”
梅长苏目光一凝,蔺晨也面露讶色:“这么快就走漏消息了?”
“我去看看。”梅长苏侧目看了看身后的房门——萧景琰刚被抬进去,“他……就托付与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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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果然是大理寺卿叶士桢,不过他自然不是孤身前来,身后黑压压的官兵将苏宅前的道路挤得水泄不通。梅长苏出现在门口时他与列战英正在交头接耳低声说话。一见他露面,脸上立刻现出戒备的神色,抬了抬手,一队军士踏前一步,手中长枪都对准了梅长苏。叶士桢朗声道:“苏先生,今日有人到大理寺来首告你谋逆,欲对今上不利。请先生随我去大理寺一趟吧。”
听到“谋逆”二字,梅长苏的眸中泛出针尖般的冷意,他身旁的黎纲甄平各横兵刃,黎纲大声道:“叶大人休要听人胡言乱语的攀诬,我家宗主怎会谋逆!”甄平一声唿哨,门内呼啦啦涌出一群人,将梅长苏护在中间。
叶士桢喝道:“苏哲,你这是要公然与朝廷作对拒捕?”
列战英在一旁大是着急,连道:“叶大人,我刚才都说了这其间定有误会,你别冲动啊!”
叶士桢听首告之人说客卿苏伍谋逆,要趁皇上今日私服出宫到苏宅与他见面之机谋刺,心中虽也将信将疑,但兹事体大,自是宁可信其有。又知江左盟高手众多,不敢怠慢,将能带的人手都带了来。
来了见到皇上的心腹爱将列战英前襟上大片血污未干,再看梅长苏那两个贴身护卫也显是经过一番恶斗的模样,心中顿时凉了半截。可问列战英皇上在哪,他却吞吞吐吐,神色恍惚,只是翻来覆去说苏先生绝不会谋逆,这却叫他如何信服?
他手下军士剑拔弩张,江左盟众也寸步不让,双方已是一触即发。
君主安危尚未得知,叶士桢到底有所顾忌,放缓了声音道:“苏先生,陛下对你一向敬重,叶某怎敢无礼?不过是请先生跟我回去与首告之人对质,若查无此事,自然恭恭敬敬毫发无损地送先生回来。”
若是换了其他任何一个时候,梅长苏一定已约束住手下跟他走了。叶士桢不是夏江,大理寺也不是悬镜司,他十分信得过这位叶大人不会罗织罪名,屈打成招,跟他回去见见那首告之人也没什么不可以。
可如今萧景琰躺在里面重伤昏迷,他怎能离开?
“大人来得不巧,苏某身有要事,实在不便跟你走。但盼大人能宽容几日。”他轻声细语,叶士桢却听得怒火上冲:“国家法度,岂容你讨价还价!?来人,给我拿下!”
梅长苏微微冷笑,正要说话,列战英却抢先一步横在了他面前,长剑出鞘厉声喝道:“我看谁敢!”
他官阶不低,又是今上倚同臂膀的红人,这一下拔剑厉喝,那些军士倒真不敢造次,待在原地看看叶士桢又看看他,十分为难。
叶士桢怒道:“列将军,你这是何意?!”
列战英咬着牙:“叶大人,列某敢以项上人头担保,苏先生是被奸人冤枉的。皇上他……”说到这他哽了哽,想起方才君主扑在梅长苏身上以命相护的情形,红了眼睛道,“总之你今日若是定要和苏先生为难,那就踩着列某的尸体过去吧。”
他此言一出,不但叶士桢惊愕莫名,连梅长苏都颇为动容地看了他一眼。他身后的江左盟众受到感染,纷纷鼓噪起来:“没错!要动我们宗主,除非先杀了我们!”
梅长苏沉下脸侧头斥了一句:“吵什么?”众人齐齐闭嘴,他这才对着叶士桢施了一礼,客客气气地道:“叶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叶士桢抬头瞪了他片刻,举步踏上台阶,道:“请讲。”
梅长苏附耳道:“陛下现在寒舍,叶大人可要见驾?苏某可以保证,陛下此刻还活着。不过若是叶大人仍执意要捉拿苏某,那就……”他不再说下去,站直了身子意味深长地一笑。
叶士桢又惊又怒地瞪着他,咬牙切齿的像是恨不得立刻扑上来和他拼命,但终究只是攥紧了拳头呼呼粗喘,半晌后回身对手下人马道:“你们在此等候,没有我的命令不可轻举妄动。”然后对梅长苏道:“走吧!”
梅长苏也不多言,转身入内,叶士桢跟在他身后举步进宅,边走边想:原来陛下真的落入了他们手中,列将军定然也是被他们以此相挟……自己此去自是有死无生,但明知君主遇难,做臣子的又岂能苟且偷生?
梅长苏脚步匆匆,也不回头和他说话,片刻间两人就到了内宅。梅长苏当先推门而入,叶士桢站在槛外略微踌躇,梅长苏回头道:“叶大人,此刻要走已来不及了,快请进来,陛下不能见风。”
陛下为何不能见风?叶士桢心中奇怪,跟着走了进去,然后立刻就得到了答案。
他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