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罗尔攥着裙子,下意识担心厨房的煤灰会弄脏她的裙子。安吉莉亚觉察到卡罗尔的迟疑,抓着她的手,快速穿过厨房。
厨房外面是府邸的一个庭院,这儿人少,但是植物很多。爬墙的葡萄藤上结了青色的果子,卡罗尔小时候曾忍不住摘过——酸得她吐了。但是小卡罗尔的好奇心和探险j-i,ng神并未因此消退,长大后也是如此。
卡罗尔率先踩着栏杆爬上矮墙,虽说她是个小姐,但是冒险逃脱的时候也非常干练。安吉莉亚帮卡罗尔望风,她听见伙计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近,小声催促她的小姐:“快,快!”
卡罗尔翻身爬过家里的墙,安吉莉亚紧随其后。
外墙正对着一条死巷,外面的街道车水马龙。商人望着主街道上来往的人,无人注意两个少女从y-in暗偏僻的巷道出来。
蓝天如洗,白云连绵。灰暗和贫瘠都被少女的好奇心过滤,卡罗尔的心里只剩下获得自由的欢喜。
一群人与少女们擦肩而过,慌忙地朝着中心广场走去。卡罗尔的好奇心又作祟,她拉着安吉莉亚要去围观这未知的趣事。
事实上,广场上正处刑。木枷拷着男囚犯的手脚,麻绳将女囚犯吊在半空。
男囚犯激烈地辩解:“是她指示我干的,她是女巫,她是女巫。”
“哈罗德,你这卑鄙的人!”旁边的女囚犯唾弃她的丈夫,转而对执行者哭叫着申诉,“我没有!是他教我和他一起偷东西的!他是我的丈夫,我才是被教唆威胁的人!”
在场的执行者来自猎巫会,他们清一色穿着黑衣,压抑得像一片厚积云。那种黑色的威慑和压抑像是结合了刽子手和葬仪人,仿佛没有什么斑斓的东西能在其中幸存。为首的审判长大人身着正装,四十来岁,身姿笔直,透着一股密不透风的死板和苛刻。
叫做哈罗德的窃贼说:“她是女巫,她有魔力,她自己都认了,就在忏悔室里面,她自己说的。”
哈罗德的妻子朝她的丈夫吐了一口唾沫,懊恼、后悔且愤怒地说:“我只是鄙视你的为人!”
“是你的巫术让我变坏的,是女巫的错,是她让我偷窃的。”无耻的丈夫试图推卸责任,但是看样子他没能成功。
猎巫会的干事们讨论一番,认为,尽管巫术指控并未证据确凿,但是女人在忏悔室自己认罪,所以他们依然决定给女人判处死刑,只是说,巫术教唆盗窃,显然站不住脚。
“巫术教唆偷窃不过是他的借口,他也不是初犯了。在没有巫术的情况下,他也得遭受烙印,”审判长说,“至于女巫,当然是依照巫术罪处理。”
士兵走上去,把女囚犯放下来,带她去绞刑架。
那女人怨恨地回头望了一眼自己的丈夫,停顿之间,又被士兵推着向前走。
“偷窃不至于死刑。”她自言自语。
“快点,该死的女巫!”士兵用踢了一下女囚犯的小腿,白色长裙上渗出一点血红。
她走上绞刑架,绝望地闭上眼。麻绳套着她扬起的脖子,整个鲜活的生命被套得牢实极了。
行刑者打开下面的活塞,绳子瞬间拉得笔直,女囚犯突然怒目圆睁,瞪着下面的群众。她挣扎起来,遭受绝望的洗礼。她无法逃离死亡的宿命,而她自我的痛苦并不会映s,he在他人身上。这残酷的过程让所有人汇集,也许是因为警示,也许是因为娱乐,他们津津有味地观赏一场剥夺生命的仪式。
但是卡罗尔从中看到的,确实另一种东西:怨念。使得女囚变成了不存在的幽灵,无实体的恐怖附身她体。这是卡罗尔第一次观看死刑,被绞死的女巫挣扎了一段时间,然后永远地安静下来,她的舌头暴露在外,没有一点滑稽,只是凄凉罢了。
尸体散发出的恶劣味道,他们看不见活塞之下肮脏的东西,还有更多肮脏的东西。总会有人用木板,构造物,或者别的什么构件去遮住很多肮脏的,死亡必定带来的东西,但是它们就是存在,并且用恶劣的气味告诉所有人——它们就是存在,怎么也藏不住。
现在的卡罗尔还不能理解下面的人:为什么他们这么兴奋?他们看着那些杀死的一个偷窃罪的女人,仅仅因为那女人被指证为女巫。
安吉莉亚拉着卡罗尔,有些不忍地试图捂着卡罗尔的眼睛,不让她接触这些触目惊心的存在。
“没事,我能接受这个。”卡罗尔说,“我不怕他们。”
女巫审判的残酷没有成为卡罗尔的梦魇,反倒是成为她之后人生不可缺少的成分。
卡罗尔凝视着安吉莉亚的红发,阳光下那发丝近似玫瑰金,美极了。
另一个士兵从炭火中拿出烧好的烙印,抵在瑟瑟发抖的男囚犯面前,重重对着他的右脸烙下去。一个大写的“t”,这是盗贼的证明。
他哀叫,好像屠夫家正被屠宰的家畜,可是那些家畜可比这个家伙可怜许多。
行刑结束后,卡罗尔和安吉莉亚在酒馆用餐。
哈罗德之妻死亡的模样在卡罗尔脑中挥之不去,并不是因为死刑如何残忍,而是因为一种缠绵的怨念脱离了那女人的尸体,如幽灵,附身在卡罗尔的躯体之上。卡罗尔不知道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