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主不去为好。”刘裕铎略有些心急,见胤禩一脸的懵懂便说得更明白了一些,“廉主子心里知道就好,这一回太后娘娘病得凶险。”
胤禩“哦”了一声,顿时噤了声,脸上渐显哀伤。
刘太医立马嘱咐道,“太后娘娘的病情,如今除了皇上,也只有随侍的惠嫔略知一二,中宫那边尚不知情,贵主切莫在人前露出哀色。”
刘裕铎心里清楚,皇上是因着储秀宫的事而把圣母皇太后气得一病不起,因而皇上也不愿将此事甚嚣尘上。这个节骨眼上若是廉贵妃巴巴跑去寿康宫请安,甚或是请罪,岂不是打了皇上的脸。
更甚之,若是太后这一回抗不过去,皇上贵为天子自然无碍,但贵妃只怕又将深陷涡旋。以刘裕铎旁观看着,皇上对太后的病情,那是能拖一天就拖一天,虽奋力救治,但却并无真情实意,否则怎会连太医院用下的方子都不过问一句呢。
这太医院的院判医正,哪一个不是最会体察皇帝眼色心意的?因而这用药的分量,都不敢重,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罢了。
胤禩听了刘裕铎这番话,微微侧眼瞧了方若。难怪这些日子连竹息姑姑也无半点消息,一来想是寿康宫根本离不开人,二来只怕竹息也多少有些记怪储秀宫。幸而当初将刘裕铎塞进了寿康宫,如今才能得悉皇太后的情形。
胤禩脑中一动,灵光一现,但脸色却是暗沉道,“多谢大人提点,只是本宫入宫以来,太后娘娘一向爱弗尤佳,如今这般,却是……本宫没料到的……”,一边说胤禩一边用锦帕掩了眼睛,似是哽咽起来。
“主子身体刚好些,切莫如此心伤。”方若赶紧过来劝道,“再说还有刘太医和温太医的妙手良方,太后娘娘自然是吉人天相的。”
胤禩点了点头,眼圈已经红了一片,这才直了直身子,向刘裕铎说道,“如此看来,本宫确实不便前往寿康宫侍疾。只是本宫记挂太后娘娘的病情,请刘大人时不常将那边情况告知一二,本宫才可得安枕。”
“贵主贤孝,微臣自当效命。”刘裕铎抱拳应承了下来。
随后胤禩便抹着眼泪期期艾艾的回了内寝殿,倒是方若亲自送刘裕铎到了外院。
方若低声道,“我们主子最是纯孝,却因着皇上宠爱连太后的面都见不着,夹在中间心中悲苦得很。”
刘裕铎明白这是在提醒自己切勿将今日廉贵妃所求透露给皇上,于是点头道,“请姑姑放心。”
当方若再度回到寝殿却见主子一脸阴沉的站在窗边,她还以为主人是在为太后的病情担忧,正想上前劝慰,便见胤禩转身看了过来。
胤禩的面色虽然阴郁,但远不是什么悲戚,只听主人一改往日柔生,沉声问道,“姑姑可愿陪我出生入死?”
方若被这一问惊了一下,赶紧郑重其事的跪地道,“自打跟随主子那天开始,奴婢便以主人为天,愿为主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胤禩行了两步,上前将方若扶起,“我自不会让姑姑一人赴汤蹈火,只求姑姑助我一臂之力。”
方若从未见过胤禩如此凛冽的目光,心下一震,不由问道,“主子意欲……”
“我要出宫。”胤禩的声音虽沉,但却字正腔圆,每一个字清清楚楚落在方若耳中。
方若顿时困惑,脱口而出道,“何谓出宫?如何出宫?”于贵妃来说,出宫也不过是随皇帝移驾离宫,但见胤禩如此凝重,便知此“出宫”断然不是指随行侍驾。
胤禩灿然一笑,方才那肃杀之气仿佛一瞬之间荡然无存,反倒温和问道,“姑姑自小便在宫中,对这紫禁城可还留恋?”
方若默默摇头,于宫中数十载,人已中年,于她只怕也唯有老死宫中这一条出路。她自打记事起便在这红墙之内,平生只盼着可以服侍到一位有出息的主子。如今可谓是心愿以偿,眼见着瓜尔佳氏从一介秀女登临贵妃之位,她原以为今生宿命便是为廉主子保住这份荣宠,即可圆满瞑目,但不曾想这位主子的心思却远不在此。
“我等做奴才的,最重一个忠字。主子去哪,奴婢就去哪。”方若抬眼看了胤禩,继续道,“奴婢在哪活命都不妨事的,但就怕主子受苦呀。”
胤禩拍了拍方若的臂膀,安抚道,“姑姑且放心,我若是出的去,自不会比在这里苦。”
方若深呼了一口气,这才问了正题道,“主子可是有万全之法?”
胤禩坐回到软榻上,摇头道,“这世上哪有什么万全,不过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那……可是有什么契机?”方若心中掂量起这事,宫嫔离宫,岂不比登天还难?而这事也只能一击即中,断然没有第二次机会。
胤禩点了点头,低声道,“契机只怕就在眼前了。”
方若见主子眼中晶亮一闪,脑中将今日这一早的来龙去脉一串联,立马会意,指了指寿康宫的方向,用唇语道出“太后”两字。
胤禩并未再说话,而是望着窗外沉思不止。
皇太后长年的大病小情不断,前一次虚日鼠值日那回就险些过去,而这一回不仅刘裕铎对病情讳莫如深,就连皇上也是按下不表。只怕这一坎,太后是难了。
胤禩沉默半晌,问道,“十四贝子今日可是该进宫请安了?”
方若站在一旁,脑中的思索也没断了,见主子这一问和自己想到了一处,便赶紧答道,“再过五日既是初一,十四贝子照例要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