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皇上大手一摆,瓮声瓮气道,“你留下,好好想想朕的心意。”说完便转身离开,更衣去了。
皇上没头没脑地把廉亲王留在西暖阁内,自己晃晃悠悠一路去了景仁宫。
胤禩见皇帝身影出了宫院,这才慢悠悠的再度坐下。叫了宫婢进来,继续摇起冰扇,再度看起折子来,哪里有要反省的意思。反倒是瓜果凉茶,一应伺候俱全,替皇帝看起折子来。
而皇上到了景仁宫,见皇后脸上没有一丝的受宠若惊,反倒是一副大义凛然之态。胤禛心里已经猜到,乌喇那拉氏这是坐不住了。
皇上觉得,皇后兴许要祭出中宫威仪,劝皇上宠幸后宫,亦或是直接给皇上塞几个满蒙贵女也未可知。
然而皇后待皇上御座坐定,刚喝了两口茶,便行至皇帝身前,大礼跪拜。
胤禛俯身问道,“皇后何故行此大礼?”
乌喇那拉氏一脸愁苦,伏身告罪道,“臣妾有罪,舔为六宫之首,不料内宫之中妖孽横行,秽乱不堪,求皇上治罪。”
胤禛一听,便知皇后这是要对胤禩离宫产女一事大放厥词,正意欲起身拂袖而去,便见皇后面色一凛,高声道,“来人,把证人带上来。”
皇上微微皱眉,展眼往大殿门口一看,须臾间上来两个熟面孔。
“嫔妾,答应瓜尔佳文鸢,参见皇上。”
“奴婢,宝华殿侍女宛若,参见皇上。”
皇上听了这二人自报家门,才想起她俩是谁。如今瞧着那答应一身青蓝简衫,苍白面色,哪里还有当年祺贵人那般的顾盼生姿。
胤禛心里哑然,这两人早就废往宝华殿多日,如入冷宫。和老八离宫逃亡一事,又能扯上何种干系?
皇上往御座上靠了靠,也不发声,更不理会那跪在远处的二人。一双鹰目,直勾勾看向跪在近前的乌喇那拉氏。
皇后回头看了看瓜尔佳氏二人,少顷骤觉额头一阵发紧,抬头一看,正是皇上威怒沉色的看着自己。
皇后知道,此事乃是奋力一搏,此身成败皆系于这一回合。于是顶着皇帝凛然的审视目光冷静开口道,“请皇上听一听这二人所言。”
说完,皇后向身后宛若点了下头。
宛若得令,膝行两步上前,重重拜了一拜,朝皇帝诉道,“皇上,奴婢冤枉。”
胤禛只记得这宫婢乃是当初粘杆处指派到老八近前的,后来有僭越之举便被贬黜了。
果然,宛若虽已为粗使宫婢,但毕竟是御前锻炼过的老辣探子,见皇帝一时思索,便随即言道,“回禀皇上,奴婢当日僭越,实乃是皇贵妃处心积虑构陷。”
话未说完,皇上呵斥道,“放肆!”
粘杆处出身的探子,自然心性高些。宛若本就不甘于一生在宝华殿内做那粗鄙杂使,因而当皇后的人找上她那刻,便知这一回乃是翻身的唯一时机。即便败北,也不过是慎刑司内丧命,权益得失,宛若终于选择铤而走险,赌这一回。
因而此刻宛若脑中早有完备腹稿,故作咬牙横心状,回禀道,“奴婢罪该万死,当日忌惮皇贵妃淫威,不敢向皇上及皇后告发此事。”
皇后见她话至此处,接声道,“还不快将实情招来。”
宛若自打投了皇后,已将当年廉主子行事详尽琢磨了数日,她毕竟是训练有素,自然是寻了不少疑点。
于是她提声叙述道,“皇上可还记得,廉主子当年有抄经焚经之举。”当日经卷早已付之一炬,宛若心知并无真凭实据。而她要的就是这无所对证,因为难以考证,也便无法抵赖。这件事无需坐实,只是引子,一步一步将皇上疑心烘托而出。只要皇上疑了心,那即便是死无对证的事,廉皇贵妃也是难辨清白。
皇上自然记得,但此刻却无表露出任何神情。
只见宛若继续言道,“那段时日十四贝子住在凝晖堂内,与廉主子以经卷为媒,传情达意,暗通款曲内,只有奴婢三人伺候主子,尽知其情。”
胤禛骤然眯起了双目,缓缓起身,走到这宫婢跟前,沉默良久,忽地一抬脚将其踹翻在地,怒不可遏道,“一派胡言。”
皇上心里有数,那段时日,无论还是凝晖堂,乃至于寿康宫,皇帝的探子比比皆是,哪里容得了胤禩与旁人私通。更别说,以胤禩脾气心性,怎可能与兄弟行这苟且之事。
宛若被狠狠掀倒,心中一瞬泛起无限恐惧,但很快她定了定心神,余光中看了看中宫皇后,知道是时候祭出最紧要的那句话。
于是宛若爬起,匍匐于地上,哭诉道,“皇上,此事千真万确。那日夏夜清寂无人。方若与碧云都被遣在门口。奴婢确实听到……听到……”
胤禛虎目圆睁,倏地问道,“听到什么?”
皇后此刻跪在皇帝身后,几不可见的勾了勾嘴角。皇上已然是入了戏,可见爱之愈深,恨之愈甚。
宛若眼里有几分不解,那句话乃是皇后亲口教她的,但此情此景哪里容得她多想,只得信誓旦旦道,“奴婢听到,那男子唤了好几句‘八哥’。”
宛若见皇上眼目骤然升起繁杂流转,明白这一句说中了。她虽不甚懂皇后教她这句意欲为何,但如今她与皇后休戚以共,自然只能以中宫娘娘之命马首是瞻。
而胤禛听到这里,心下大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