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在说话。他亦是不在说话。
月下,风吹动,我二人衣阕轻飘,淡淡的药草香袅绕,一院寂静。
半响,他润声问道,“小倾沐,那枚玉佩,可是戴在身上?”
玉佩?我略是一愣,随即便想起了当年那枚青字蛟龙佩。
那东西,当年他给我以后,便让我随意的扔在首饰盒里了。这些年陛下和皇后娘娘赏赐的首饰就较多,那玉佩早已经压在最底层了,如若他不提,我定是想不起来的……
见我不语,赫连云沼回转过身,眸色深深的望将过来,“可是弄丢了?。”
“自然不是,玉好好的。”
“为何不带着。”他又问。
我别过头,不去看他的眼睛,“路途遥远,怕带在身上有闪失,便先存放起来了。”
他沉吟了半响,竟然轻笑了一声,道“回去以后,找出来带在身上。”
我微垂眸眼,不语。
“怎的,让你带着玉佩,你似是很委屈?”他轻踱两步,行至跟前,眸色清澈,却也深不见底。
他的眼睛和皇后娘娘很像。都是漂亮又清澈,但就是这清澈,才最难懂。
这些年,皇后娘娘也经常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总感觉,她明明是笑的,眼中却是无一丝波澜,喜怒哀乐都不达眼底。像是没有情绪,偏好似又什么都看的透彻一样。
我暗暗一叹,颔首道,“倾沐不敢。”
“不敢,本王怎是觉得,你没有什么不敢的事呢。”他行至一片药材前,随意捡起一颗三七,似漫不经心的转了一下,然后又放了回去。
“奏俞未批便擅自离京,孤身穿山脉,议事帐中使诈逼本王失招,引狼群破南疆敌营。几年不见,小倾沐,你当真是本事了不少啊。”
“王爷说笑了,蒙陛下恩施,被御封为宁安郡主,乱难当头,本该为君分忧,倾沐,也只是做了该做之事。”
赫连云沼微微笑着,从袖中掏出一个镶着明黄罗边的折本,递过来道“昨日从圣京快马加鞭而来的圣谕,给你的。”
我接过来打开,这圣谕前半部分基本都是颂念。不过碍于赫连云沼在侧,我便也象征性的多看了几眼,走马观花的瞄过之后,就见纸页最后写着:国之宁安郡主,聪慧过人,有勇有某,此战高皆,功不可末,特赐予都郡三座,享公主禄。”
赐都郡,享公主禄?
我早封了郡主,虽是个蒙恩的挂名郡主,但锦衣玉食什么都不缺,虽是一直也无封地,但是望观西祁几十年,有封地的郡主,可谓凤毛菱角。
至于俸禄,我虽不缺这几个钱,但公主禄和郡主禄,从级别上看,也是差了一大截的。
虽然,我在边疆助力,打了首个胜仗,陛下有所赏赐也是正常。但是赏公主禄,又赏三座都郡……
这赏的,未免也太重了些……
老皇帝这葫芦里,是卖的什么药呢?
难道是因为轩辕宸?
他既然知道轩辕宸跟我来了边疆,又让赫连云沼前来试探,莫不是想来个顺水推舟,提了我的头衔,好在西祁与中陆间,先铺一条路?
仔细想想,也却有这种可能。
虽是打了场胜仗,但是西祁情况依旧不乐观,若是真能与中陆联姻,对西祁,却是好事。
不过……
我怎的感觉很不舒服!
就像是明明只想站在悬崖边看风景,却突然有人从背后推了一把。
帝王策,果然是便步步为营。
这般大肆赏赐,边军将士只会觉得立功封赏理所应当,振奋军心的同时,人人都会觉得陛下隆恩浩荡。
但等到他日我回京,等着我的局,怕是已布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