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仍苦苦哀求,众人只是不允,至而肆意取笑,渐次动起手来。
正闹着,只听得后门砰一声开了,一个五大三粗的妇人从里头骂骂咧咧地走出:“吵什么,吵什么!我才打发太太睡着,你们就在这里嚷嚷,敢是不要命了吗?”
那小子忙赔笑道:“邱大娘,不是我们吵闹,是这个花子非赖着不走。”
“理他呢,找几个人把他抬出去不就得了!”邱妈妈转身欲走,那人看出她是个有身份的,赶着道:“大娘行行好,我不是叫花子,也是好人家出来的,要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落到这般地步。我从恽城……”
邱妈妈听得这一句,陡然回转身来,“你是说,你从恽城来的?”
那人点点头,还要再说什么,邱妈妈一抬手止住他:“你不必说了,我都知道了,你且等一等,我进去问问太太再行处置。”
那人不意他有这般好运,竟呆住了。
那几个小子也是一脸愕然,待邱妈妈进去后,他们便小声嘀咕起来:“这婆娘今日如何这般好心?全不似她以往的作风。”议论了一回,终究没得出个结论。
自金珪回来,府里也热闹多了,但这热闹也只是某些人的热闹。譬如梅姨娘,是个人都看得出她一脸的春-色,走路都要生出春风来呢!而梁氏那里相形之下却显得冷清多了,这几日更是连早晚请安都免了,只推说身上不好,明眼人却都晓得她是不想见着梅姨娘那张笑脸呢!
玉珞对金珪这个庶出哥哥的事仿佛格外关心,她到几个小厮那里打听的清楚,便悄悄来告玉言说:“我还打量着大哥这回在青州会有所长进呢,谁知仍是那样。听说他日日找那边的拳师比划拳脚,几个捕快也成了他练手的好材料,前些时日还不慎将一个武师给打伤了,赔了好大块银子。”
玉言笑道:“那位有名的从叔父也不管管么?”
“哪里管得住他!大哥这些年好学不学,也练出了一身铜皮铁骨,寻常的板子打上去就跟挠痒痒似的,降不住呢!若是拣那些有名的刑罚呢,又怕出个三长两短,于我们这边又不好交代。”
“既如此,何不索性让他去考武举,也算是因才施用。”
玉珞连忙摇头:“咱们这样人家,一向以文名传世,不比那起子莽夫。再者,若入了武行,将来难免要上阵杀敌,老爷统共就这么一个儿子,战场上刀剑无眼,若出了事故可如何是好?”
她这番话,大约也是金昀晖的顾虑。不过照玉言看来,学难致用,那还不如不学的好。当然,这也不是她该操心的事了。
玉言本以为之前见面礼的事只是一句客套话,没太在意,谁知金珪言而有信,果然找了几样东西送她,有那木刻的小车、竹雕的篮子、描金小扇,还有整整一套泥捏的小人,其中小姐丫鬟,各色仆妇下人一应俱全,竟是活脱脱的一个金府。可羡煞了玉瑁,缠着去要,金珪却摊手说:“就这么一套,且是青州师傅的绝活,你若要的话,待我下次去再带回给你吧!”
玉瑁听出他的敷衍,她嚷嚷着道:“谁知道你几时再去呢?不如这样,你把我俩的东西交换一下得了,凭啥她得的东西就该比我好呀?”
“瞧你这小心眼,二妹妹她不是新来么?往常你得我的东西也不少了,便让一回又如何?”说罢便不理她,自去忙活去了。
玉瑁心中到底不忿,便又到玉言那里,涎皮赖脸地说尽了好话,玉言见她这般做作,又好气又好笑,耐不住她软磨硬泡,终究还是把那套小人给了她。
收了别人的谢礼总不好不说句谢谢,玉言抽空找着了金珪,却见他正换上马靴。
“这大冷的天,大哥还要出去吗?”玉言笑道。
金珪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你知道我这个人,一日不出门就觉得闷得慌。可巧今日雪停了,我便想骑着马出去逛逛。”
“那这样看来,我这份谢礼是派不上用场了。”玉言扬了扬手里的一双棉布鞋。
金珪接过瞧了瞧,鞋面绣得十分精致,且尺寸也相符,想必穿起来也软和舒适。他笑道:“无妨,我在家里可以穿呢。是妹妹亲自做的吗?想必费了不少功夫吧!”
玉言笑意爽朗,“哥哥送我那么好的礼,我怎么也要有所表示吧!”
“噢,你是说那套小人呀,”金珪来了兴头,“我跟你说,那还不是顶好的呢,做这东西的师傅那里还有一套泥捏的宅第,与这个正好相配,我嫌它太大了,怕散了架,就没带回来,下次若有空,我再派个稳妥的人运过来,到时候将这小人依位次放进去,那才叫一个栩栩如生呢!”他的神色忽然黯下去,“不过,父亲怕是不会再让我过去了,那边也不曾学得什么,父亲只怕会下狠心把我拘在家里呢!”
玉言并不十分在意,反正那小人她已经送给玉瑁了,要失望也该她失望去,她想着,还得把这件事告诉玉瑁,让她尝尝求而不得的滋味,那才有趣呢!她作出理解的样子,说道:“大哥,我虽回来不久,也听说了一些你的事。其实照我看来,父亲有时候也太固执了,男子汉大丈夫,何必定要拘泥于书卷之中,难道个个都学成书呆子不成?依我看,沙场点兵、建功立业,也是条不错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