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累得狠了,自是没有异议,于是这一晚,简浔与宇文倩终于能躺到久违的床上,也终于吃上了热饭热菜,饭后还洗了个热水澡,觉得整个人都轻松多了。
只是一想到这些都是用巨额银子换来的,简浔心里便有些发愁,之前进镇子时,道路两旁用饿殍满地来形容,是真一点也不为过,所以他们一行人人肥马壮,一看就知道是带足了干粮,带足了银子的出现时,饥饿的人们原本无神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若不是老锤老狐都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胡家几个护卫也一看就不是善茬儿,那些饥民指不定就要扑上来,将他们搜刮殆尽了。
就这样,仍唬得简泽简沂白了脸,默默的将本来打算递出去给最近一个饿得面黄肌瘦的小女孩儿的馒头收了回来,终于明白崇安侯以往与他们说的,行善有时候反倒会害了自己,不是吓唬他们的,而是真的了。
简浔不由暗暗叹息,到处都在乱,到处都在闹饥荒,蓟州显然也不能例外,他们这样拼命的赶去蓟州,难道真就能抵达一片桃花源吗?
宇文倩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见简浔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因说道:“浔妹妹,你在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出神,难得今儿有床睡,可以不必在马车上将就,你还不过来跟我一起躺下,我们说会儿话就睡了,明儿一早可又得继续赶路。”
顿了顿,又笑道:“这样的床铺,以前我们俩何曾睡过,连咱们的丫头睡得都比这好些,可今儿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花了足足一百两银子,才终于睡上了这样一张床,我竟然觉得很舒服很满足,果然任何事都得靠对比的啊!”
说得简浔也苦中作乐的笑了起来,道:“可不是吗,这就好比日日吃惯了山珍海味,忽然给你吃一顿清粥白菜,反倒觉得更好吃更满足是一个道理,话说回来,一百两就算是在盛京,也能置办一套好的衾褥了,不过那也是以前的事了,如今谁知道一百两还能做什么?”
提到盛京,二人都沉默了,想到了各自的亲人们,也不知道他们如今怎么样了?
翌日,大家在客栈用过早饭,便又继续上路了,休整了一夜,大家精神都好了许多,想着已经赶了差不多一半的路,再赶与之前差不多的时间,便可以抵达目的地了,心里都充满了希望。
中午,他们照例找了一片树林停下吃午饭兼歇息。
刚吃完,大家正在原地走来走去的消食说话儿,负责去前面探路的胡家护卫之一面色苍白的回来了,见了胡严连礼都来不及行,便急声说道:“大爷,属下刚打听到消息,盛京城昨日被逆王带领的叛军攻破了……”
这话一出,满场顿时鸦雀无声,人人的脸都瞬间苍白如纸。
虽然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至少有七八成的可能盛京是保不住了,但总还有二三成保住的希望,而人们往往都会怀着侥幸心理,觉得一定会有奇迹发生。
只可惜,奇迹之所以叫奇迹,就是因为发生的概率极小,让人喜出望外,显然,盛京这次没有等到奇迹降临。
胡严最先回过神来,声音紧绷得像一根随时都有可能断掉的弓弦:“你从哪里打探来的消息?那知道盛京城如今是什么情形,伤亡情况如何吗?祖父呢,祖父还好吗?皇城是不是也被攻破了?好歹也有三万兵马,盛京城的城墙更是代代都要加固的,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被攻破了,那些将士都是吃干饭的吗?”
连珠带炮的问了一串问题,问到最后,声音已是嘶哑得快说不下去,眼圈也红得吓人。
众人这才相继回过神来,忙也齐齐看向了那个打探消息回来的护卫,等着他回答,心里都是火烧火燎的。
简浔自也不例外,耳边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心里则已在想着,要不要立刻遣老狐回京一趟打探消息了,胡阁老是首辅,树大招风,是好是歹总会有消息传出来,崇安侯府这样没人身处中枢的中等人家,可就未必了,她总要知道祖父和父母如今是好是坏,甚至……是死是活?
那个护卫颤抖着声音回答起胡严的问题来:“属下是在前面的集市听说的,说是如今到处都知道了,人人都在逃命,却没人说得上来盛京如今到底如何了,属下这就接着打听去。”
胡严沉声道:“去官府和驿站打听,这些事普通百姓哪里说得清楚,尤其要打听祖父的消息,他老人家是首辅,凡事都首当其冲……”话没说完,身形一晃。
急得宇文倩忙上前扶住了,柔声说道:“夫君别担心,祖父吉人天相,一定会遇难成祥逢凶化吉的。”
说归如此说,心里却知道,胡阁老明显只剩死路一条了,就像睿郡王说的,这种情况,他们宗室还不会有太大的危险,胡阁老这样位极人臣的重臣,人人都盯着的,除非变节,否则只能殉国,可于读书人来说,变节比死还可怕……城门是昨日破的,只怕胡阁老这会儿已不在人世,指不定整个胡家也都跟着遭了殃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一行人虽仍在赶路,却都变得空前的沉默起来,不知道等待大邺的会是什么命运,等待他们的又是什么命运,连都城都让叛贼攻破了,大邺还有什么希望,真正是国将不国,人将不人了!
胡家的护卫与老狐一道去打探了一圈消息回来,老狐的脸色还看不出什么变化,胡家的护卫却是如丧考妣,不知道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