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最好的法子,还是得尽快将钦差的人选定下来才是,可这事儿岂是她一个闺阁女流所能左右的?
第二日宇文倩代表睿郡王府来探望崇安侯时,简浔便在正事办完后,将她拉到自己房里,悄悄儿说起这事来,“阁老们到底是没有合适的人选,还是已有了人选,但没做最后的决定?再拖上几日,我真怕我爹爹又一时头脑发热,真去毛遂自荐了,我说句不好听的,就算要死,也得死得其所,而不是为一个衣冠qín_shòu白白赔上性命!”
宇文倩摇头道:“阁老们根本没有人选,蜀道山高,道险且长,上了年纪的人做不得钦差,不然人还没进去,先就没了,算怎么一回事?年轻力壮的,又有几个是真正能办事的,而且都知道此行千难万难凶多吉少,都缩了头装死不肯去呢,父王昨夜回府后,还发了脾气,说他要是再年轻十岁,他就自请去了,也不必日日在金銮殿生气了。”
她连日来也挺着急挺烦恼的,本来蓟州的军需供给就够紧张了,若再分出一部分调去蜀地,蓟州的仗还要怎么打,她们这些女眷已经捐过一回脂粉银子了,难道这么快又让人家捐第二次不成?何况捐得的那点银子又能抵什么用,果真是大邺的气数已经尽了,所以连老天爷也来跟着落井下石了吗?
这话却是睿郡王说的,宇文倩虽不敢将其转述旁人,心里却也是这般想的,哪个王朝濒临灭绝之前,不是这样天灾人祸不断呢,届时倾巢之下焉有完卵,他们这些人又该怎么办!
好在又过了两日,钦差的人选到底还是定了下来,内阁也从牙缝里挤出了一笔粮草和银子,让钦差带出蜀地,一并带去的,还有皇上下的罪己诏:“夫天地之大,黎元为本,彼年灾异屡发,地震山崩,邦之不臧,实在朕躬。每念卿遇灾而亡者,为之怆然,公卿大臣各上封事,极言其故,勿有所讳……”
不管怎么说,事情总算暂时有个结果了,一应相关人等心里才终于稍稍好受了些。
只是内阁与户部的大人们气还没喘匀呢,太后又传了他们入宫,说要提前为庄王大婚,已让钦天监择了吉日,就是十日以后,一来连日来耳闻的都是不好的事,皇上也一直病着不见好转,能有件喜事冲一冲也是好事,指不定就此否极泰来了呢?二来皇上病着,别说临幸后宫妃嫔了,连朝都快无力支撑着去上了,庄王早日大婚了,也好早日诞下麟儿,让皇上后继有人,江山永固。
还说她也知道如今上下内外都艰难,所以庄王大婚可以去繁就简,她也愿意出一部分体己银子,这样便不会给户部和内务府添太大的麻烦了。
可内阁与户部又岂能真简办庄王的婚礼,搞不好他就是下一任的皇上了,他的婚礼,于公来说寒酸了不成体统,于私来说,将来新帝秋后算账,他们能有好果子吃吗?太后是亲娘,当然没什么可怕的,他们做臣子的,却不能不未雨绸缪。
所以内阁与户部的大人们又开始焦头烂额了,好在这一次,还多了内务府和宗人府这两个难兄难弟,大家集思广益,总算还是赶在太后给的期限以内,将该准备的准备齐全,宫里和庄王府也给布置得满像那么一回事儿了。
简浔听说这事儿后,第一反应便是太后这是惟恐皇上真有个什么好歹,等不及想让庄王早日生下儿子,过继到皇上名下了,不然庄王原定的大婚日期就是明年年初,也就两三个月的时间而已,太后何至于这点时间都再等不下去?
那庄王便是原本还对太后有几分感情,心里也还抱有几分侥幸希望的,这下也要消失殆尽了,都是她的儿子,哪个做皇帝她都是太后,有什么分别,犯得着非要他早早生了儿子过继给皇上吗,就算要过继,待皇上不在了,也是一样啊,可见她从没拿他当过亲生儿子,——这母子两个之间,必定还有的是好戏可看!
十一月,蓟州总算有好消息传回盛京了,千户宇文修带着旗下两千兵马,趁夜偷袭了羯族的后营,还放火烧了他们的粮草,蓟州大军再趁势追击,逼得羯族后退了五十里地,将木临卫并当初叛降的另一个卫所赵镇卫给收复了。
本来正因蜀地灾情严重,幸存者连十中二三都不到这个噩耗而沉闷异常的朝堂和盛京总算活了过来,这种时候,大邺实在太需要一场胜利了,不然别说底下的百姓们了,连文武百官都要忍不住人心惶惶,不知大家的未来在哪里了。
这场胜利的首功之臣宇文修自然名声大噪,皇上龙心大悦之下,亲自下旨擢了他为正四品的佥事,连升两级。
只是人们提起宇文修,却没有对大功臣大英雄应有的赞赏与钦佩,反而都惊惧不已避如蛇蝎,盖因宇文修将这场胜仗的几千羯族俘虏,全部坑杀了,一个活口都没留。
这得多心狠手辣,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来,那是五千条活生生的人命,不是五千只蚂蚁,五千头畜生啊!
于是宇文修“煞神”的名声很快便流传开来,人们再一联想到他鬼之子的出生,就越发害怕他了,他的名声一度有小儿止啼的功效了。
宇文倩辗转听说了这些传言后,气得简直想杀人,又怕简浔听说了这些传言后,会也害怕厌恶宇文修,以后不跟他好了,虽然她不觉得简浔是那等人云亦云的蠢人庸人,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因忙坐车去了崇安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