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大作,地里颗粒无收,转过年来这日子便有些难以支撑。
又遇孟家大户家资殷实聘金实在为数可观,应了这门亲事不但自家日子有了
着落,料想闺女过门之后也是锦衣玉食,不必再受家贫之苦。
於是思虑再三还是耐不住媒人巧舌,应允了下来。
其实方媛并无甚想法,本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天公地道,更兼婆家是远近闻
名的善门名声在外,得此归宿求得个温饱心安已是足够。
至於有人传言那孟守义是个病夫终日卧床,她一个小姑娘未经世事,倒也并
未过甚在意。故此,那日里坐上花轿便一路向孟府行去。
然则,方媛未料到的是,便在她向喜堂而去的同时,孟府却是另一番景象。
孟守义自幼体弱,靠家中储备的滋补药品维持,本就是个经不起谈弄的人,
新婚前夜破例由丫鬟下人搀扶沐浴整肃,闹到三更方才就寝,已是不堪疲累虚弱
不已了。
喜礼当天正午,老安人命孟安操持前堂诸事,自己带了丫鬟小菊和常婆来看
身为新郎的大儿。不料想在屋外唤了半晌也未见有人应声,这才推门细瞧端倪。
不看便罢,这一看之下,竟发现自己儿子双眼紧闭手脚瘫软身子冰凉,经已死去
多时。
老年丧子本是人生大悲,老夫人虽强自忍耐,仍不免感到一阵目眩,忙扶住
床杆这才站稳,老泪纵横之下唏嘘起来。
常婆也是万分惊诧,这孟守义虽身子累疾,然平日里为人谦和有理,对下人
也甚为关照,故此见他夭亡,虽恁多年本有心理准备,也不免伤心,哀声道:「
大少爷,你怎么就去了,今天可是你的大好日子,这……呜呜……」
小菊本被安排做这一对新人之后的婢女,见孟守义值此亡故,不免问道:「
老夫人,大少爷走了,今天这喜事还……还……」「莫要再提,先安顿了少爷遗
体吧」。常婆似觉小菊此时谈及此事颇为不妥,怕老安人伤痛加重,忙出言打断。
岂料孟老夫人竟是镇定了过来,狠狠在床杆上一拍,强忍泪水斩斩言道:「
不!喜帖已经发出,宾客业已聚齐,此时告知我儿亡故岂不令人败兴,我孟府颜
面何存,今后还如何在这澄水立足?况且我府噩耗频传,正是那妖祟作怪,失了
这场喜礼如何驱散魔障,还我孟家大好前景?」
常婆低头不语,须臾才道:「如此,那新官人岂不是……岂不是……」
「便是要让她过门……」孟老夫人听常婆谈及未进门的儿媳,将老脸一扬,
双眸冷峻寒光闪过,言道:「老身为作成这门亲事舍去恁多,今番我儿亡故婚事
如此作罢,岂不是血本无归?但叫她先过得门来,成为我孟家媳妇,明日之后孀
居府上,好赖落得个大少奶奶的名分,今后使唤起来也无不可。即便是她不听约
束,我便将她作价卖了,也好过白白赔上恁多聘金」。
这番言语实非常婆良心忍得,踌躇半晌难道:「老夫人,如此恐怕不妥,现
今少爷不在没了新郎怎的拜堂?」
孟老太双眸微闭,猛抽一口寒气道:「不妨事,我可将守礼唤来且充作一时,
他与守义颇有几分相像,守义又深居简出少见他人,加之行礼之时头戴峨冠身着
喜服,不会有人发觉」。「那……那新人总要入洞房,到时怎能遮掩的住?」常
婆追问道。
丫鬟小菊插言道:「不若便也由二少爷当得如何?便将新郎乾脆公告为二少
爷,反正是少奶奶,两个少爷她都没见过,嫁谁不是嫁?」「住口!这也是能随
意更换的?岂不闻三媒六证已有定数……」老夫人怒喝一声,吓得小菊当即缄口。
才又指着床上孟守义的屍身续道:「这便是她孟方氏的夫君,活的是,便是死了
也万难更改」。其实孟老太也知常婆所言不无道理,故此言罢思量片刻,这才冷
笑着道:「常嬷嬷,待她礼成,你且领她去沐浴梳洗,借此机会嘱她自洞房之日
起要严守我孟家规矩,不得丝毫触犯,否则便将她休回娘家。这第一条便是,新
婚之夜不得摘去那红盖头,且整夜不得有只言片语。料那未经事的小丫头不懂这
男女之事,我儿未有动作,她且不会擅动。等这一夜过去,便说我儿方死,叫她
於我家中守节便是」。孟老太这一席话便即断送了一妙龄女子大好前程,而方媛
是时尚全然不知。
澄水本不甚大,花轿便是绕北城走东街兜了两圈,未及午时业已到了孟府。
自有那鞭炮齐鸣鼓乐震天,出轿小娘挑轿帘三请之下迎出新官人,由喜娘领着迈
马鞍步红毡来至中堂。
方氏自然遵命守礼,徐徐按章规矩,站在喜堂右侧却许久未见自己未来夫君
人影。心中不免纳闷,便即用手轻撩盖头一角向外窥看,但见得四周围高朋满座,
亲友中各色穿着一应俱全,显见孟家结交之广泛。红绸子罩着的喜桌竟已摆到堂
外院中,上面陈着饯子、栗子、樱子等,谓之「五子登科」。
「新官人不可如此,且宁耐一时,我家公子即刻便到」。眼见方媛审看,一
旁常婆言道。
新娘闻言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