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言道:「孟方氏,汝设计毒杀,乃是元凶,虽其情可悯然国法难容,依律判处
汝……判汝斩监侯,先自收入衙内大牢。本县当禀奏知府大人,看可否从中斡旋,
酌情从轻发落」。「无须如此……」。岂料美妇人惨然蔑笑,接道:「大老爷盛情
民女感激涕零,然我自知难逃恶报,现如今民女已是心死之人,人间地狱亦无甚
分别」。
骆知县无法,摇头不已之下,複道:「常婆,虽在堂上申作伪供扰乱视听妨
碍办案,然其乃为救赎其女所致,且此时业已身死,本县体上天悲悯之德,特此
为其正名,常玉芝立身清白,乃无罪之人」。言及此处骆知县转头对孔师爷言道
:「自本县薪俸之中拨出十两纹银,为常婆好生安顿后事」。
「是」。师爷应道。
「谢大老爷!谢大老爷」。小菊哭拜於地大声言道,早已是感激涕零,似乎
已忘自身不久之后即将身临刑场受断头之苦。
骆知县缓缓点头,旋即续道:「孟安,尔身为孟府总管,对府上诸般事物并
非全然不知,然却未曾即时疏导,乃至恶果酿成,实有知情不报之罪。现本县着
你戴罪立功,整顿孟府残骸,聚敛所剩财物,由衙差监管之下分发受难百姓,善
加抚恤」。
孟安自是满口应承,不迭称是。
审结完毕,自有各差役将堂上众人或押或拖,带离大堂。
此时已是夜半,眼见此案告破,骆知县站起身来,朗声对门外一众百姓言道
:「众乡亲,本官审结此案并无丝毫快慰,乃因案情牵扯出这许多隐秘之事。丫
鬟小菊心存不良觊觎高位,乃至铤而走险,落得此等下场,实为可悲。孟方氏一
念错走,沦落万劫不复,更是可歎。实则上苍自有公理,乃存乎於心,唯我等善
待,方可立身正身,上不负天道,下不负人心。还望列位以此为鉴,今后与人为
善,恪守我华夏美德,如此自能天下太平万民乐业」。言罢深施一礼。
门外百姓早已对这位青天大老爷信服的五体投地,闻言不约而同齐齐跪倒,
口诵:「骆青天在上,我等受教,定当谨记於心」。一时之间山呼海啸之声不断,
早已将马班头「退堂」。之语,乃至众衙役「威——武——」高唱亦被淹没其中。
骆文斌知县便在此歌颂声中,转身回到内宅。
「当……当……当……当……当……」。更夫敲响五棒铜锣,口中唱道:「天
干物燥,小心火烛」。
此时已是五更,街上了无行人一片寂静,然在知县府邸内里一间高舍之内却
兀自亮起烛火。
此间外室之中陈着一张圆桌,桌上杯盘碗盏罗列着各色美食,席间端坐二人。
其一身居侧位,乃是个俊眉朗目的男子,年纪在三十开外,一双虎目一方扩口甚
有威严。另有一男已近天命之年,居中而坐,生的倒也寻常,只是双目微合却隐
约放出丝丝寒光。
先前那男子拿过桌上玉甕,使手托底恭敬探身为主位那人面前琉璃杯续酒,
旋即才为自己倒满,捧起杯子言道:「师尊,今日大功告成全赖恩师计画周详,
正是神机妙算运筹帷幄。来来来,文斌这里敬您老一杯,先干为敬」。言罢捧杯
在手一饮而尽。
不错,此子确乃方才堂上凛凛威风一身正气的知县是也!此刻他却是一身便
装,且一改往昔肃穆威严,反而摆出一副谦卑之相。
那中年男子欣然领受,然仅只饮了一半便将杯盏放於桌上,淡淡言道:「徒
儿,你我乃自家之人无需这般追捧吹嘘,但叫……」。言及此处自怀中贴身之处取
出一本册子,慎之又慎的平放桌上,续道:「但叫此物到手,今后我二人青云直
上金银满仓,当是指日可待之事」。骆知县迎笑言道:「恩师所言极是,然此等
大事欲要办成,单凭徒儿一人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少了师尊提点,那便遥遥无
期了。到时候文斌前程无望尚在其次,若是醇亲王怪责下来,怕徒儿这小命也是
难保啊。故此文斌这里对师尊实在是感激涕零」。言罢又起身为那人满酒。
此人闻言也自受用,哈哈笑道:「你我师徒一场,徒儿有难为师自不能袖手
旁观。况且孟府气数已尽,为师不过顺应天时稍作推波而已。只是此事虽势在必
行,然若思虑不周,恐日后惹人话柄遗祸无穷倒是真的。现如今一把大火一切皆
化为乌有,那杀人重罪自有愚人认领,更无旁人疑心到我等身上,今后正是「好
风凭藉力,送我上青云」之时,哈哈」。言罢端起杯盏饮下。
骆文斌乃为此人布菜,续道:「师尊您这「梦魇罗刹」之名,果非浪得,好
一招顺水推舟,真是孔明複生也不过如此啊」。「哼哼……」。那人听在耳中不禁
冷笑起来,意气风发道:「为师奉王爷旨意化名孟安潜藏孟府,为的便是恐有今
朝之虞,你若不提为师倒真恐忘却了,当年江湖之上还有我这小有名气之「梦魇
罗刹」其人呢」。
未料想,此被骆知县敬为尊长,在知县府邸偌大架子与大老爷师徒相称的男
子,竟然便是方才堂上胆小怯懦畏畏缩缩的孟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