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呢,这个妈妈,自个吃足了酒,又拿我们来醒脾了!」一面悄推宝玉,使他赌
气,一面悄悄的咕哝说:「别理那老货,咱们只管乐咱们的。」那嬷嬷不知黛玉
的意思,因说道:「林姑娘,你不要助着他了,你倒劝劝他,只怕他还听些。」
林黛玉冷笑道:「我为什么助他?我也不犯着劝他,你这妈妈太小心了,往常老
太太又给他酒吃,如今在姨妈这里多吃一口,料也不妨事,必定姨妈这里是外人,
不当在这里的也未可定。」嬷嬷听了,又是急,又是笑,说道:「真真这林姐儿,
说出一句话来,比刀子还尖。你这算了什么。」宝玉见黛玉如此,怕她为自己得
罪这些婆子,她们虽不敢对林妹妹怎样,倒想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便道:
「知是妈妈关切我,不过老爷常让我惠宾待客,出入公候王府饮酒在所难免,老
爷不会怪我的。」宝钗也出面圆场,先把黛玉腮上一拧,笑道:「真真这个颦丫
头的一张嘴,叫人恨又不是,喜欢又不是。」薛姨妈一面又说:「我的儿!来我
这里岂能没好的与你吃,倒叫我不安了,只管放心吃,都有我呢,越发吃了晚饭
去,便醉了,就跟着我睡罢。」因命:「再烫热酒来!姨妈陪你吃两杯,可就吃
饭罢。」
那嬷嬷也知老爷对这个儿子虽表面从未称赞,其实心里实则喜欢得紧,只得
悄悄退下,而薛姨妈则高兴有这些儿女陪着自己,吩咐下人继续上菜,一盆酸笋
鸡皮汤,宝玉痛喝了两碗,吃了半碗碧粳粥。一时薛林二人也吃完了饭,又酽酽
的沏上茶来大家吃了。薛姨妈方放了心。雪雁等三四个丫头已吃了饭,进来伺候。
黛玉因问宝玉道:「你走不走?」宝玉道:「已经叨扰姨妈半日,这会子也该回
去见过老太太,我们一同走吧。」黛玉听后,遂起身道:「确实咱们出来这么久,
也该回去了,还不知那边怎么找咱们呢。」
小丫头忙捧过斗笠来,宝玉便把头略低一低,命她戴上。那丫头便将着大红
猩毡斗笠一抖,才往宝玉头上一合,宝玉便说:「你们不会还是让我自己戴罢。」
黛玉站在炕沿上道:「过来,我瞧瞧罢。」宝玉忙就近前来,黛玉用手整理,轻
轻笼住束发冠,将笠沿掖在抹额之上,将那一颗核桃大的绛绒簪缨扶起,颤巍巍
露于笠外,整理已毕,二人便告辞离去。
宝玉与黛玉见过贾母后,相互别过,各自回自己到房内,宝玉来至自己卧室,
只见笔墨在案,晴雯先接出来,嗔道:「好啊,要我研了那些墨,早起高兴,只
写了三个字,丢下笔就跑了,哄的我们等了一日,快来与我写完这些墨才罢!」
宝玉早晨本是逗晴雯,哪知她真的苦等一日,只得陪笑岔开话题道:「我写的那
三个字在那里呢?」晴雯娇嗔道:「这个人可醉了,你外出前,明明嘱咐贴在这
门斗上,这会子又这么问。我生怕别人贴坏了,我亲自爬高上梯的贴上,这会子
还冻的手僵冷的呢。」宝玉听了也不去瞧字,一把拉过晴雯的小手握与掌中,一
边喝出热气一边摩挲,道:「都怪我,你瞧这小手冰凉冰凉的,要是冻坏了,可
真真要心疼死我,现在可好些了?」晴雯欲将双手抽回,却被对方紧紧握住。虽
心里既觉得害羞又觉得甜蜜,嘴上却不依不饶道:「一点都不好,就是在冷,也
不关你的事,那个要你来暖,还不放开。」宝玉深知晴雯的脾气,也不在意,改
为单手握住她的双手,另一只手加开自己衣扣,将那双冰凉的小手拉入衣襟内。
晴雯手掌触碰到宝玉的结实胸膛,感受火一般灼热的体温,一时竟然恍惚起
来,宝玉直连叫了几声才回过神来,只听宝玉笑道:「晴雯姐姐还有哪里冷的,
我一并给你暖起来。」晴雯红着脸眼珠一转,皎洁一笑着凑到宝玉耳边低声说了
几句,然后道:「怎么样,不敢了吧。」宝玉先是一愣,然后大笑道:「这有何
难。」说完就要上前楼晴雯,却听外面一把女人的声音传来,「不知宝二爷可在
屋内?」
今日一连两次被人打断,宝玉也觉气恼,晴雯则趁机脱身,对外回道:「谁
啊?宝二爷在啦。」宝玉正欲对来人发火,却见进来之人竟是平儿,忙改换笑脸
迎道:「怎么是平姐姐,晴雯快上茶来。」平儿忙制止道:「不必劳烦了,我是
替我家二奶奶来请宝二爷过去一趟。」宝玉道:「这种小事随便让个丫头来说一
声便是,还劳烦姐姐亲自来一趟。既然凤姐姐找我,那我这就随平姐姐过去。」
说毕,吩咐袭人、晴雯一番,便和平儿去了。
宝玉跟着平儿一路行至凤姐院外,只见院外只有一个高大的婆子上夜,院内
再无他人,便问道:「今日凤姐姐这院里为何如此冷清?」平儿笑答道:「二奶
奶平日里处理大小事务,夜里回来屋里就想清静些,若没别的事,就只有我跟丰
儿两人伺候。」说毕,平儿在外对屋内禀报道:「二奶奶,宝二爷到了。」
凤姐在屋内听到平儿的话,一边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