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之后,眉镇又下雨了。
窗口吹来的风冒着潮s-hi的寒气,谈越切肤感到初冬降临。他关了窗户和灯,又躺在床上,很多事情在黑夜里浮出来,堆叠在他眼前,像一块块石头压着他胸口,谈越心乱如麻,怎么也睡不着了。到了接近凌晨的时候,司徒还是没有回客栈,老邢也是不见人影。谈越只好下楼关了大门,又拨了他的电话。
电话那头提示暂时无法接通,也不知是不是山里信号不好。
门扉一阵金属响动。谈越停住上楼的脚,门开了,老邢披星戴月地跨进客栈。两人在漆黑的大厅里对视了几秒。
谈越问他:“司徒没和你一起回来吗?”
“没有,下雨了,他在山上不好下来。”
老邢穿了一身黑,在月光下几乎像个影子,走近的时候谈越才发现他全身都s-hi透了。见他绕到后门,谈越忙不迭跟上:“他什么时候回来?”
老邢的身影停了一会儿,语气比之前好了一些:“我换身衣服上去找他。”
“我能去吗?”谈越问。
半夜上山是件不容易的事情。比起他之前徒手上山,老邢的装备明显专业了许多,他背了一个很大的登山包,各种各样的登山工具全带上了。雨衣、睡袋、手电、防雨袋、砍刀、药箱、手杖、食物……当然,他也不避讳谈越地带上了枪。
雨渐渐大了,山格外不好走,泥水糊弄着谈越的脚,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得十分吃力。老邢走得很快,他走小道,手上揣着一把砍刀,时不时把脚边的棘手灌木砍死。谈越跟在他身后,不多久就出了一身虚汗,他登时想起那些修水管工人如何肌r_ou_饱满,而自己仅有缺乏锻炼失去腹肌的单薄躯壳。好在司徒的位置大概不是很高,大概在半山腰的地方,老邢停了下来。
他们穿过了一片麝香味的树林,映入眼帘的是空地上重重叠叠的树影,再往上看,一幢瓦屋撞进了他的眼睛。
瓦屋和寻常瓦屋样貌相似,窄而矮小,在空旷的地里显得孤零零的,像个临时落脚的地方。
老邢喊了一句方言,又对谈越说:“到了。”
瓦屋的木门颤抖着从内推开了,月光勾勒出了门内人影的轮廓。老邢大步流星地先进了屋,谈越才跟了进去。
进门时司徒在他脸上掐了一下,他的手指很凉。他关上门,问:“你怎么也来了?”
“老邢不反对我来。”
谈越在瓦屋里四处张望。屋里光线很暗,一桌一椅和桌上煤灯都很旧了,空气里一股腐旧的霉味,两张很大的木床搁置在东西墙边,上边只有一卷草席。北墙有道门,挂了把大铜锁。
“今晚睡这里,明早再回去。”司徒说。
老邢从背包里拿出来两罐牛r_ou_罐头,“没吃饭吧?”
这话不带主语,但他问的人只能是司徒,谈越也就没吭声。
牛r_ou_罐头开了,两人又聊了起来,谈越半句也听不懂。他脱了雨衣,坐在草席上哈欠连天。
司徒赶他去睡觉,谈越赶紧问他:
“牙杰下葬了吗?”
“嗯,他们下雨前走了。”
谈越抱怨了一句,“你怎么不快点回客栈。”
“我不想跟他们一起下山。”
谈越和司徒睡一张床,老邢一个人睡。夜里他被冻醒了,像只冷冻虾米一般在木床上翻滚颤抖,伸手去揽司徒的时候,他抓了个空。
司徒不见了,老邢也不在床上。
他找不着手机,只好急忙趴桌上找煤灯,煤灯也不见踪影。这倒是有点像在孟拉山虚惊一场的情形,那夜赵赵是跑去和夏升易云厮混去了。老邢和司徒大半夜不睡觉又是去了哪里?
大门是反锁着的,他们没出门。雨还在下,想来他们也不会出去淋雨。
于是屋里的另一道门吸引了谈越的注意。他推了一把,门就开了。
煤灯暗得很,奄奄一息。司徒和老邢一蹲一站,门突然开了他俩也是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他们脚下摆了一堆金属器皿、量杯、塑料管子……墙边的箱子摞得很高。
“这是什么?”谈越问他们。
老邢说:
“都是钱。”
“啊?”谈越一头雾水。
他很快就被推了出去,又回到了冷冰冰的草席上,老邢也上了床。
谈越和他咬耳朵:“你们在房间里做什么?”
司徒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答非所问:“赵赵吸毒,你可别真以为他单纯。”
“我知道啊。”
“你傻得冒泡。”
“没有吧。”
“傻子才回来眉镇。”
他还想反驳,被司徒捂住了嘴。
司徒在他耳边说:“快睡吧,明早带你到沟里看日出。”
第19章 第 19 章
谈越感觉刚刚入睡就被叫醒了。天还没亮,门一开,只有东边的天空略微泛了点白,其余全是暗色。雨已经停了,到处都是残败的水渍,寒气未散。谈越走出门打哈欠,天太冷了,他披着司徒的外套不住地发抖。老邢从他面前走过,扛着一只猎.□□样的东西消失在树林间。
夜色中,司徒身姿影影绰绰,他拎着一个木箱子,百般花样地掏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