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缠绵不休,赵寒把儿子送到学校,没去书店,而是去了北城公墓。
他打着伞,沿着守墓人指点的位置,不疾不徐,慢慢找过去。一阵风吹过,赵寒停下脚步,斜飞的微雨中,他要找的墓碑前,站了一个怎么也忘不掉的身影。
杨佳木。
这段日子以来,他并没有可以想避开,但是却始终没有见过他。赵旗是个很省心的孩子,从来没有需要家长和师长谈话的事发生。
学校和书店近在咫尺,两人却像相隔万里。
却没想到,在这么一个猝不及防的时候,忽然碰见了。
杨佳木站在汉白玉做的墓碑前,一身沉沉的黑,打的伞也是黑的,雨丝飞到伞下,打湿了他的头发,粘在脸上,把脸色衬的无比苍白。
赵寒看了一会儿,重新往前走。十米,九米,八米。
他一点一点走过生死间隔。
靴子踏着雨水的声响渐渐盖过了淅淅沥沥的雨声。
杨佳木回过头。
还是十八岁的眉眼,那年冬天,雪夜初相逢,少年的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戒备,看着忽然出现的陌生人。此刻时光倒流,二十六岁的杨佳木黑衣孑然,眉如墨画。
赵寒轻笑一声:“杨老师,好巧。”
杨佳木略微停顿一下,礼貌地点点头:“您是赵旗的父亲?”
赵寒说:“是啊,前段时间我一直在住院,多谢杨老师照顾我家小旗。”
杨佳木说:“应该的。恭喜赵先生康复。”
赵寒笑着摇摇头,目光落在杨佳木跟前的墓碑上,上面简单写着“叶朝寒之墓”,没有照片,右下角的落款是尹晴风。
赵寒心里微微一暖,跟着又是一酸。果然还是晴风给他收拾的后事。
杨佳木等到赵寒把目光转回来,才问:“赵先生也是祭拜亲友么?”
赵寒啊了一声,随意指了指身边的石墓,说:“是啊,看望一位老朋友。”
杨佳木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那是个有些年头的墓,照片上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去世时间是三十年前。
杨佳木:“……”
赵寒也看见了,但是他懒的改口,不在意的笑了笑,说:“是我祖母的朋友。”
杨佳木把伞压低了一点,说:“赵先生请自便。”
赵寒也就不再说话,把带来的一支百合放在妇人墓前,拿手绢把墓碑擦拭一遍,就准备离开。
走之前他扭头看了看,杨佳木还站在叶朝寒的名字前头,黑伞在雨中如同凋零的花朵,孤寂而破败。
赵寒忽然问:“这位叶先生是杨老师什么人?”
杨佳木沉默。
就在赵寒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杨佳木蹲下身,把右手盖在了叶字上,他低声说:“叶先生给过我许多帮助。我仰慕他,也很怀念他。”
赵寒说:“杨老师的谢意,叶先生在天有灵,肯定知晓。”
他说完就快步离开,走出很远,再站定回头,依稀能看见杨佳木的身影在雨中朦胧不清。
骗子。赵寒心里冷笑,明明是你把我耍的团团转。
这世上陌路人的相遇有两种,一是初见,二是重逢。
合作过的朋友开新店,举行了一场很盛大的酒会,叶朝寒和尹晴风向主人道过喜,应付完各种问候寒暄,就窝到不起眼的角落,靠在一起聊天,聊着聊着,随意一瞥,看到长桌旁有个服务生打扮的少年正在倒酒。
叶朝寒想了一会儿,想起来了。
杨佳木用托盘装起几杯酒,正要往人群里送,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扭过头,看到笑吟吟的男人,露出诧异又带点惊喜的神色:“啊,叶先生。”
叶朝寒挑挑眉,笑道:“认识我了?”
杨佳木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对不起,是我没见过世面,回去找到商标一搜索就知道了,原来叶先生是本市时尚界最有名的的天才设计师。”
少年的眉目灵动鲜活,表情很真诚,饶是叶朝寒听惯恭维,也忍不住笑出声,从他盘子里拿起一杯酒,问:“你怎么又变成服务生了?”
杨佳木说:“现在功课不多,闲着没事就出来做点兼职,也开开眼界。”
叶朝寒失笑,手一扬,酒杯对着人群划了半个圈,说:“眼界?你说他们么?这太容易了,你要不要换套衣服,跟我过去走一趟,马上就能认识大半。”
那时候是春天,距离第一次偶遇已经过去了三个月,满场的衣香鬓影中,叶朝寒一抬头就看见杨佳木。
而现在,阴雨连绵的深秋,赵寒撑着伞走在公墓里,回头也看不清那个黑衣的背影。
他重回人间,换了名字和姓氏,把前生所有的怨恨不甘都压在心底。
带着说不出的心情,挑了这么个不好的天气,穿过半个城市来看自己的坟墓。
却在墓碑前看到刻骨铭心的人。
说什么仰慕,说什么怀念,那你陪着去死不是更好么,杨佳木。
都过去四年了,你再摆这个造型给谁看?
44萝莉
赵寒在兴致勃勃的玩游戏,屏幕里大眼睛齐刘海的萝莉跟着箭头跑啊跑。
店里不少人在进货去了,小圆脸在前台结账,时不时有客人从各个角落叫她,来来回回也挺忙。前台平行往里边两米的地方有个不起眼的隔间,用镂花小木门当掩护,布置的像个简易书房,外面看不进去,但从里面能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