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再次被扭曲了,扭曲到快要裂成小碎片了。的确,他破坏了交易线路,让公会的补给落到了反抗军手里,但这些补给里全都是军火,他的行动根本没从孩子嘴里抢走食物。
“埃尔塞塔斯殖民地发生的大屠杀是我所为。我的旗舰,埃塞特号,曾是——”
他念到这儿,说不出了。他舰船的名字触发了其他的名字,光明号、冥河号、芙蕾雅号、信任号,全没了。所有逝者的姓名和面孔都奔流直下,倾注在他身上,淹没他压垮了他。柯林、塔莉亚、菲尔多、威廉、科拉、雷诺德、米利亚姆、阿提库斯、索尼娅杰森艾伦艾琳斯图尔特伊夫勒姆艾瑞克……
没有空气,和所有这些灵魂在一起,他无处喘息。这些灵魂指责着他紧逼着他。他在坠落。坠入个无底的深渊。尖锐、剧烈的疼痛在他体内蔓延。他放声痛哭,眼前的黑暗取代了记忆的折磨。
“这样下去他会脱力的!”他听到马克斯大喊,声音远在天边。“你们在用自己实施的反s,he训练结果来惩罚他!”
“请实验体的医疗观察者保留意见,否则将被免职。”那个枯燥的声音说道。
374……不。我有名字。我有名字而且这些人知道。我曾经用过这个名字,现在依然拥有这个名字。我在逃避他们,逃避承认自己做过的事,而把自己埋藏在他们的反s,he训练中。他们那该死的反s,he训练。我有名字。我知道自己干过什么。我害死了你们,我真的很抱歉。
我的名字是泰尔。泰尔·甘农。这些混蛋杀了你们,但是我错把你们送到他们手里的。我将背负着我的名字和你们的名字。你们所有人的。因为我必须这么做。因为如果我能幸存,就可能还有改正错误的机会。
“嘿,你听得到我说话吗?”马库斯向他俯身,温柔地说,“没关系的。你没事了。再试试就行。这只是字词罢了。你只用读完这些词就行。”
泰尔缓缓坐直,还是晕乎乎的,但随着一次次呼吸,这房间似乎晃得没那么厉害了。这些句子不止是字词,还是武器。他被利用了,和他所背负的所有逝者一起被利用了。以前的他供出了这些信息,所以这绝望的气息今天才会被散播出去。看来他们沦落到只能诋毁整个反抗军首领的名声的地步了,不然为什么要把他带到镜头前来?他们为何会走投无路?
「很快就要来了」,马库斯曾说过。
他坐直了,重新把注意力挪回显示屏上。他得保持声音不变。他得保持双手紧紧交握置于桌上。这改变是如此细微,细得像囚禁他灵魂的笼子上那微小的裂缝,但变化还是发生了。不能让任何人看见这个变化。以前电击让他痛得发抖时,装装样子他就能熬过去。
显示器又开始播放埃尔塞塔斯殖民地大屠杀了。他估计这录像过会儿会被拿去剪辑拼接。泰尔全身涌过解脱的感觉,他不用从头来过了。
他没杀殖民地的居民,但他去过屠杀现场。
他的外来物探测仪截到一个从殖民地拦发来的求救讯息。一位看起来只是个少女的年轻女子出现在了屏幕上。她请求附近的舰船过来救幸存者。他们的环境屏障坏了,能阻挡有毒气体侵害星球民众的时间不多了。
泰尔的警卫告诫过他这是个陷阱。他知道他们说的对,但他也确信有居民的生命危在旦夕。进入通讯范围后,他跟那个年轻女子进行了实时通话,这下他更加确信他们必须过去了。集团警卫怀疑这个殖民地窝藏了恐怖分子,于是突然发动袭击,打破了屏障,留下殖民地居民等死。「我不管这是不是陷阱」,他这样告诉他的军官们。「我们不能在有能力伸出援手时选择坐视不管,让无辜的孩童生生窒息而死。」
不出所料,那是个陷阱。所有殖民地居民都已经死了。那个女孩儿是某位安保特工技术高明的数字合成效果。集团的舰队用附近的重金属载货卫星掩盖了他们的读数。等泰尔开始大喊着发出作战命令时,一切都来不及了。
y-in冷的记忆驱使他继续阅读,帮他说出一个又一个无耻的谎言,他担起了这份沉重的责任,承认从革命开始的那一刻起,集团所遭受的绝大部分损失就都是他的责任。
字词滚动至屏幕上端。他等着更多的字词,双眼刺痛,每次呼吸喉咙都会被黏住。
“好了,搞定了。”那个音调很高的声音说道。
“你可以将实验体带走了。”那个尖利又蛮横的声音命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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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库斯从过于明亮的灯光之海中浮现,亮光炫得令人头疼,他就是那一小片叫人欣喜的黑暗。他的动作散发着捕食者的优雅,但泰尔毫不畏惧他这位凶狠的守护者。他想让他走得快一点。带我离开这儿,马库斯。求你了,我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马库斯把手放在他的双臂上,拉他起身,那对蓝色的眼睛始终没有与他的双眼相会。在如此严密的监视下,他也不敢奢望。为了马库斯,他站起身强迫自己的两条橡胶似的腿动起来。他一次一只脚地移动,被椅子电击过后,他的左脚就只能勉强拖动。他没有让马库斯抓扶,尽量用自己的力量走出了这间房。
在走廊上走了几码之后,马库斯轻声说道:“觉得自己撑得下去吗?”
泰尔抬眼,看到了一双充满担忧的眼眸。他突然拼上了遗落的那个碎片,他想起来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