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常常教导我等,凡上位者,自然要有悲天悯人之心,不过那是对自己的子民说的,对于其他人,首先要威压,然后才能施恩,如此才能保持长治久安,一味靠怀柔一来不可取,也不是这些部族所习惯的”
“记住”,罗继志的声音愈发严肃了,“公主殿下,你既是大夏人,也是索伦人!”
说完,他单膝跪下向孙德昭施了一礼,“公主殿下,刚才末将言语中有所冒犯,还请见谅”
说话的当头,在无数炮灰的冲击下,伊兹梅尔的城池终于被攻破了,围城大军像蝗虫一样冲了进去。
看着公主不忍的目光,罗继志叹了一口气,他挑了三百骑,包括公主在内,尾随洗劫大军进去了。
罗继志的加入,让其他人不由自主地将城主阿兰纳尔的府邸让给了他。
今年才二十五岁的阿兰纳尔一身白衣,披头散发地在自己的院子里大声呵斥着,在他的周围,昔日的奴仆早就消失一空,就只剩下他的妻妾儿女们。
阿兰人,以前威震黑海附近的游牧部落,如今大部星散于欧洲、西亚、北非,留在黑海附近的就只剩他这一支了。
他的部落,是如今依旧以阿兰命名的部落,并全部聚集在伊兹梅尔附近,假以时日,未尝不能重振声威,不过当洗劫大军进来的那一刹,阿兰纳尔就知晓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他右手拿着一根火把,左手拎着一把乌兹钢刀,府邸客厅紧闭,门口对着木柴,木柴上的橄榄油正散发着浓烈的香味,屋子里,他的所有妻妾子女正在里面撕心裂肺的哭喊。
看着那堆满木柴的屋子以及锥心的哭声,一向以狠冷著称的阿兰纳尔的身体也抖了一下,大冬天的,他却光着脚,双脚踩在雪地上,已经冻得红肿,不过他浑然不觉。
他怔怔地看着屋子,又环顾四周,手中的火把正想扔出,不过犹豫了一下,以往的思绪却像潮水一样向他涌来。
这座城堡,这座府邸,在几百年前是一个热那亚大商人建起来的,在蒙古人西进后便毁了,后来蒙古人又重新建起来了,不过随后又毁于罗斯人与鞑靼人几百年的战斗,最近才在犹太人的资助下建起来,鞑靼人的代价是这座城池二十年税收的一半。
今年正好是二十年。
“难道犹太人未卜先知?”
阿兰纳尔苦笑了一下,他是典型高加索人的长相,高鼻深目,皮肤白皙,身材颀长,若不是面上密布胡须,还真是一个俊美的男子。
在蒙古人进来之前,他阿兰部信仰的是东正教,蒙古人来了之后,他们又半推半就地信起了藏传佛教,后来自然又信起了天方教。
这个历史,作为部落唯一的贵族后裔,他自然知晓。
“有四个老婆,还能正大光明对异教徒进行圣战,死后还能上天堂,孰优孰劣,一目了然,否则蒙古人也不会全部皈依天方教”
阿兰纳尔又冷笑了一下,这些事情,是平日里的他不敢想象的,在当下却思如潮涌!
“罢了,天堂也好,地狱也罢,终究是一把尘土”
阿兰纳尔叹了一口气,将手里的火把向堆在门口淋了香油的木柴一扔,木柴瞬间便燃起了熊熊大火!
“砰!”
就在阿兰纳尔就要在大火面前将手中的乌兹钢刀递给身边的忠仆,让他将自己杀死时,大门一下被踹开了!
进来一大群人,其中还有一个少女,看那相貌,明显是一个蒙古人(在阿兰纳尔的眼里,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这样的容貌就只有蒙古人)。
当中一个明显是将领的人,年约三十,目光冷峻、锐利,他手中拿着一把黑海附近罕见的直刀,刀身晶莹透亮。
“当!”
那人用刀背一下就磕飞了阿兰纳尔手中的乌兹钢刀,以乌兹钢刀的品质,那把刀竟然毫发无损。
紧接着,令阿兰纳尔屈辱的一幕出现了。
那人将直刀伸到他的脖子下,让他将俊美的面孔露了出来。
“烧死自己的家人,而自己却让别人来杀,可见你的信仰并不纯正,也不虔诚,另外,这样做,你能上天堂,家人却要下地狱,你好狠厉!”
此时,屋子面前燃烧的大火已经被扑灭了,阿兰纳尔的家人也得救了。
阿兰纳尔刚才麻木的眼神似乎泛出了一丝光彩,不过那人却依旧在说着,还是一口流利的突厥话。
“我叫罗继志,这是大夏国的大公主,不是我,而是这位公主要救你,今后你就是他的奴仆,知道了吗?”
阿兰纳尔一听此话,看了看完好无损的妻妾儿女们,一刹那,什么信仰,什么部族,什么地位,都跑到了九霄云外,他跪着匍匐在孙德昭脚下,亲吻她的那双用小羊羔皮制作的长筒马靴,那上面,沾满了染着血迹的黑土。
“尊敬的公主殿下,我,传世千年的阿兰部,对着长生天宣誓,此后终生效忠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