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建国去冰桶里拿了三罐啤酒过来,分给了卓亦凡和林志雄,这才坐下来拉开拉环,仰脖灌了一气。
卓亦凡想起上次跟林志雄俩人一人被员工看笑话,一人被晾在楼梯上受凉的黑历史,拍了拍林志雄,然后一面举起啤酒,一面拿下巴指了指何建国。
林志雄会意,笑得意味深长,然后起身回屋拿了自己珍藏的一瓶茅台,把里头的酒倒了一半出来倒在一个干净塑料瓶,又使坏拿了瓶伏特加,倒进了茅台瓶子里,回来拎着加料的茅台和掺了半瓶水的塑料瓶跟何建国说:“老何,咱们俩干一个!你喝这个,我喝自己酿的果酒。”说着把茅台递了过去。
何建国摆摆手:“这哪成,茅台贵,你喝你喝。”说着要去拿林志雄手里的塑料瓶。
林志雄连忙道:“我喝自己酿的酒更习惯,这瓶茅台是上次厂子里抽奖抽的,我不爱喝。”
何建国这才被说服,接过林志雄帮他开了盖的茅台,喝了一口,皱了眉头:“怎么味儿不对啊?”
林志雄连忙道:“可能是这边气候不一样吧,味儿不就变了,来来来喝!我先干!”说着他拎着塑料瓶咕咚咕咚往自己嘴里倒了一大口。
卓亦凡也起开拉环,撞了撞了何建国的白酒瓶子:“老何,喝喝喝!我也干了!”
何建国骑虎难下,皱着眉头喝了半瓶,越喝越觉得酒味不对,可卓亦凡跟林志雄商量好了似的,连番给他敬酒,于是一瓶见底之后,半年没沾酒的他终于醉倒了。
卓亦凡跟林志雄借着联欢会嘈杂的声音欢欣鼓舞地一击掌:“终于报仇了!”
没料到何建国醉了之后格外难办,大约是刻到骨子里的习惯,就算已经陷入意识不清的境地,他对靠近的人依然保持着防备状态。只不过他的醉不是大吵大闹撒酒疯,也没有昏天黑地地吐罢了。
林志雄就被他这模样骗到,从兜里掏了根笔出来准备在对方脸上画乌龟,结果被何建国一手抓住胳膊,险些给他撅折了。
卓亦凡连忙上前解围,在差点被对方踹翻的时刻,隐约听到他喃喃呓语,仿若正经历着梦魇:“不……不……别过去……那边有叛军……不……不!”
卓亦凡不知道那天何建国的梦魇里到底是什么内容,只发觉后来几天对方沉默了许多,似乎又回到了一开始俩人见面的情况:这一年多相处下来看到的对方的和善温吞似乎是一张过期的包装纸,自那天的梦魇过后,全部被风吹走了。
他想关心来着,问对方:“你那天怎么回事啊?醉了之后碎碎叨叨地说胡话,做噩梦啊?”
可惜语气听着太不像关怀。
何建国此刻没有心思配合这个小少爷搞什么问答节目,只敷衍道:“哦,对,就一个噩梦,做完就忘了。”
卓亦凡想再问,对方却已经转身,按了按保安队黑色的新制服帽子,说:“凡哥,我去看看厂子的情况。”
对方的理由如此正当,卓亦凡长大了嘴,“哦”了一声,就像整吞下了一个煮鸡蛋。等对方掀开门口彩色条纹的塑料门帘,才有些郁闷地道:“我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嘛,之前让他当什么保安主管,这下可好,想八卦一下都没机会。”
卓亦凡并不知道,那是困扰何建国多年的梦魇。
当初刚果(金)维和,何建国眼看着他的队友——也是他最好的兄弟——为了掩护大家撤退走向了另一栋楼,然后被从那栋楼另一侧绕过来的叛军撞了个正着。
他永远记得,自己听到不远处的爆炸然后转头去看的那个画面:映透半边天的火舌和冲天的浓烟就像是神话中的地狱怨魂,猛然向人间伸出了它们的无数双手。而他的兄弟就这样跟无数无辜平民一起葬身在了它们手里,死无全尸。
作者有话要说:
拉姆舞是我瞎编的,在新浪博客看到有人说也门当地的舞蹈是毛拉姆舞,但是搜毛拉姆舞又没有这个名字,所以就编了一个。然后卡特树叶也是在新浪博客看到的,说是也门当地人喜欢咀嚼着玩的一种叫做卡特的树木的叶子,似乎是跟槟榔差不多的一种零食。
第4章 9-10
前几天何建国情绪突然低落,而这两天,他又不知怎么调整好了状态,好像那件事根本没有发生过,或者说,那真的只是个噩梦一样。
卓亦凡闲来无事,脑袋上扣着耳机在厂子里游荡,偶有遇见工人打招呼便笑嘻嘻点个头挥挥手,就在他低头端着手机一边挑歌一边迤迤然往前走的过程中,突然余光瞥到前方立了一双被黑色军靴和制服裤包裹的腿,对方说:“凡哥,走路小心点,前面还在维修呢。”
卓亦凡抬眼一看,果然是何建国,而对方在大热的中午依然带着黑帽子,鬓角已经有些汗湿了,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有关怀也有无奈。
卓亦凡的心不知怎么被这目光挠了一挠,而耳机里温柔的女声吟唱着缱绻:
“……
not allo
every ory we fade away
……”
他突然觉得心情有些古怪,胡乱点点头,说不清是心虚还是如何,立刻按了播放了下一曲,然后道:“我再继续走走。”
说着卓亦凡折身走向了另一个方向,脚步加快了许多,像是迫不及待想要离开一样。
目送着卓亦凡走出一段距离,留在原地的何建国挪了挪步子,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