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那边顿了一会,再开口的时候声音低了几度,“进藤,我做了一个梦。”
“嗯嗯?”进藤光满头黑线,“解梦这类工作,你应该找专业人士去。”
跟没听见他抬杠一样,绪方精次维持原来的平和口吻道:“我梦见你了。”
“然后?”
“我梦见我从你手上抢走了本因坊头衔。”
进藤光立即炸毛:“屁啊,怎么可能!”
“倒也是,俗话说梦是相反的,没准我会先你一步成为本因坊。”
进藤光深吸一口气,然后语重心长道:“梦里的东西只是现实事物扭曲加工呈现的,我知道你很想赢得头衔,但有事没事都别拿虚幻的东西说话,感觉很拉低智商啊。”
“我还梦见了,你从我手上接棒棋圣的头衔。”
进藤光立即改口:“哦,这个可以有。”
绪方精次嗤笑一声,忽而又道:“我最后梦见了你问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问我有什么遗憾之类的。”
话筒捕捉不到呼吸声,但绪方精次就是有种莫名的笃定感,那边的进藤光正屏着呼吸等待他的回答,一种莫名的主动权移交到他地手上。
这种感觉很特别,让他很享受,莫名的愉悦感在胸口膨胀。
“我的回答跟梦里一样,”男人笑道,“先你一步成为本因坊,光想想就觉得很有意思。”
“……”
“晚安。”
那端传来通话结束的“哔哔”响,进藤光盖上话筒,阴沉着脸低下头来。
果然,拥有记忆的不仅仅是他,绪方精次也想起来了,只不过是以做梦的方式,那塔矢他估计也很有可能……
其实,没什么不好的,旗鼓相当的对手越多越好,更何况这对日本围棋的发展相当有利。
进藤光想透了,很快便放下心来。
再说回这次入段考试。
这一次的职业考试通过的三人中,除了他和塔矢亮,还有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陌生女棋士,武上纯子。这匹底细不明的黑马横空出世,惊掉了一地眼镜。直至终局,她跟伊角慎一郎均两负,决定胜负的最后一局发挥得非常出色,伊角慎一郎后来也称自己输得心服口服。
唯一不意外的就只有进藤光,这位在上辈子仍旧是塔矢亮的同期入段棋士,后来的成绩也相当不错,成为棋坛里相当稀罕的九段女棋士。
在职业考试之后,就是新初段联赛。
他最渴望的对手,绝对是那位有意思的老爷子。
棋力深不可测,本人下的围棋棋风又跟他的性格差不多,像极了携有一柄锋锐的小刀的老练杀手,平时总乐呵呵表现得人畜无害,实际上无论何时都准备好刺入目标薄弱的一处。再有就是,其他人还难以做到的一点——绝对的影响力,把围棋延续到棋盘外,嘴上稍作挑拨,就能引起对手的情绪起伏不定,严重者甚至影响发挥。
作为对手棘手却又有趣,不过未来几年时间里老人家身体每况愈下,到后来很难坚持长时间的比赛,到他接手本因坊名头的头衔战时,老人家很是感慨自己状态差了。
但现在的本因坊老爷子,精神矍铄,反应敏捷,是块不可多得的磨刀石。
最重要的是,现在从老爷子手上接棒本因坊,也没地找那么多借口了。
塔矢亮听了,却叹道:“可惜,新初段赛的对战名单已经出炉了。”
“说说。”
“桑原本因坊对战武上纯子,我对战座间王座,而你的对手,是绪方九段。”
☆、第 26 章
新初段联赛的第一场是桑原本因坊与武上纯子的对弈。
即便不是弈者,进藤光跟塔矢亮都很有兴致去观看比赛,更不用提藤原佐为这个棋痴,即便只是看看而不动手下,他也依旧兴趣满满。
碰巧他们在电梯前就遇到了今天对弈的两人,身高相差无几的一老一小,穿着和服的老人家跟身着时尚优雅的白色长裙的清纯少女,看上去就像是两个时代的交织。
注意到他们走近的武上纯子转过身来,微微倾身:“早安,塔矢初段,进藤初段。”
“早,桑原老师,武上小姐。”
桑原本因坊调笑道:“哎呀呀,老人家睡不着就算了,连没有比赛的年轻人也起得这么早,看来老爷子也要败在年轻人的青春下了。”
武上纯子连连摆手:“怎么会,桑原老师还是我等只能仰望的目标呢。”
“霍霍霍,小姑娘的嘴巴真甜,没想到老爷子我都一把年纪了,还能等到跟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比赛,也不枉我这么大老远来下棋了。”
“桑园老师无论什么时候都这么风趣。”
“哈哈哈——”
进藤光看得嘴角抽抽,小声嘟囔道:“哎呀呀,果然是因为对手是女孩子,桑原老师态度不是一般的温柔。”进藤光想起上辈子本因坊战挑战这老爷子时,老人家一掀眼睑,那几乎要冒蓝光的杀人眼神哟,忒可怕了。
“进藤,我对好孩子一向都是很温柔的哟。”走在前面的桑原老爷子转过头来,“所以,进藤要当个不要在别人背后说坏话的好孩子哟。”
进藤光一脸理所当然地道:“当然了,人人都夸我好,而且我刚才也不是说坏话,我是在宣扬桑原老师您有绅士风度。”
脸皮真是有够厚的……
桑原本因坊的眼微微开启一条缝,转瞬又合上了,嘴角往上勾:“是吗,原来如此,真是不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