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回到熙和身边的顾德安知道,熙和对这个腹内孩子是多么的怨恨。若不是他带来了藩地几位将军的信,他的这位主子爷说不定真会某个深夜,把胎儿流了。
时间流逝,转眼又是年关。熙和六个月的肚子已经显怀,下腹隆起更为突出,就像揣了一个西瓜在身上。因为怀孕早期频频胎动的关系,他的身子依旧纤瘦,从背后看去竟完全不像一个有了身孕的人。
熙和对小皇帝无情,却终究不是一无情无义之辈。随着腹部一点一点隆起,他对腹内胎儿的感情也在慢慢发生变化。毕竟是自己身上的一块肉,孩子的每一次胎动都让他欢喜。起初,他留着孩子未尝没有其他想法,到了后来却是真的不舍了。
只是对着穿衣镜,看着自己畸形的身形时,他还是恨的。腊月寒冬,天色寒冷,冬衣虽然厚重,却也无法将整个隆起的肚子遮住。熙和虽对孩子改观了,却仍无法面对自己的身体,每日里必拿白绵束腹,只有李太医和小皇帝来时才解下。
因为孩子渐大的缘故,熙和的腰和背经常泛酸,他又不愿意让别人碰触他的身体,每日里也就忍着,加上坐下或站起时常感到有些吃力,他索性就开始卧床不起。李太医劝了几次,熙和仍旧有些我行我素,小皇帝有意让他在生产时受些苦楚,也就没有强制他起来走走。
这一日熙和挥退内室伺候的奴才,坐在床上,照例命顾德安拿白绵将他隆起的腹部,一点点缠住收紧。顾德安见他一头冷汗,也不敢下死力嘴里还劝着:“主子爷,我的好主子,您这是何苦来着!”
熙和断断续续的喘了几口气,憋着气道:“怎么,连……连你这奴才也不听我的话了!”
“奴才哪里是不听您的话,实在是怕您受不住啊!”顾德安也知道自己主子是个任性乖张的主,很难听得进劝,只是两人毕竟相处了十几年,感情颇深,这话不得不说。
“紧些!要是你还不下力气,本宫就自己来!”
“帝后,你这是……”
顾德安还没回话,一个进来通传的小太监就大叫了起来。也活该熙和倒霉,他束腹已经两月有余,从没被发现过。今日醒的迟了,虽不过晚了一盏茶的时间,哪知小皇帝心血来潮,想在上朝之前来看看孩子。
小皇帝来坤羽宫,被赶出来的小太监自然要进来通报一声,一进来就看见顾德安拿着白绵将帝后的大肚缠住。小太监一惊之下,大喊了起来。
小太监这一喊让紧跟在后面的胡胜全愣了一下,以为帝后动了胎气,也没进去看个清楚拔腿就往回跑去向小皇帝禀告。小皇帝怕熙和没睡醒,让胡胜全先去瞧瞧,自己的暖轿则落后一步。
这一前一后不过两柱香的时间,顾德安手脚再快也来不及在小皇帝进来前将缠腹的白绵收起来。
“朕还以为帝后已经想明白了,原来帝后心里还是存着其他的想法!”小皇帝坐在椅子上,也不去管跪了一地的奴才,冷笑着和躺在床上的熙和说话。
熙和被那小太监一惊,岔了一口气,肚子里的孩子也不知怎么的动了起来,拳打脚踢好一阵闹腾。他疼得额角冒汗,身子朝里蜷起身子,不声不吭的等着小皇帝发作。
小皇帝见熙和无动于衷,怒不可遏地以手击打桌面,霍地站起身来,正欲上前发作熙和,又猛地想起李太医之前的一番告诫,说是为了胎儿着想不要让帝后动怒,随缓缓坐下来问道:“这些伺候的奴才通通拖出去打四十板子!顾德安这狗奴才最是可恶,胡胜全你看朕要怎么罚他?”
顾德安早在给熙和束腹被小太监撞破之时就知道今日是免不了要一顿打骂了,这会儿听皇帝说也没嚎,老实的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胡胜全和顾德安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不欲得罪他这个帝后身边的心腹,又不想小皇帝认为他勾连,犹豫不决,一时难以开口。
“皇上心里有火何苦冲着这几个奴才发,本宫就在这里坐着,有什么就朝本宫来!”孩子动的厉害,熙和猛地坐起来,朝着小皇帝开口。
胡胜全见小皇帝脸色通红,帝后额头上又全是冷汗,赶紧劝:“皇上消消气,吴院判说了,这时节最易犯宿疾。”
“哼!”小皇帝冷哼一声,站起身,拂袖而去,走到帘子处,想起什么的回头说道:“胡胜全,吩咐下去,今日起,恭亲王府里的碳朕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