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萍一鼓作气行至梅香宫,终于到了宫门外,却开始左右徘徊,裹足不前。举头望过墙,看到庭院的梅树,凌霜舒展,再看不见别的。低头是宫苑门前的石板路,一块挨着一块,前前后后踏不完。想着那人也曾踏过他脚下的这片土地,心里一阵痒,如有猫抓。横了心去敲门。开门的是一个二等宫女,长得颇清秀,只是很安静。看到门外是他,吃了一惊,然后镇静的虚掩了门,回去请示。然后就不见人来了。等来等去,再没了动静。
青萍当然不知道,殿内的杜惊红已有些愠怒。她初听他来访,想起中秋那晚以及御花园所见的情形,倒是很干净,女子一般的人物。只是如此贸然前来,便让她有一种被打扰被冒犯的感觉。他看着雪白的纸上方跳脱出来的一只鹦鹉,那画阁才现出一半,其中的女子大概是千呼万唤也不会出来了。她作画时最厌被打扰。她定定地看着那纸,猛然冰蓝色眸光一闪,艳红的唇角上扬,勾勒出一幅绝美中隐含几分得意的笑颜,艳丽而精彩。“冷香、暖玉,打一桶水来,把这研好的磨倒进水里,提到门口去为青萍接风洗尘!”暖玉冷香二人听后,心中虽未明白其意,也觉好玩,自然照办。
这青萍在门外等的心急,时而踮脚远望,时而倚门长叹,却并不离开。一时他听到四五个年轻女子说话的声音,说了什么也听不清,唯笑声清脆从门内传来。青萍大喜,连宫女都那么开心,看来这位主子今天心情好。青萍正想着,果见两个装扮华美姿色俏丽的宫女打开了门,又见后面几个宫女提着一桶水出来,其中有为自己开门的那个。“公子是第一次来梅香宫,我们娘娘说了,要为公子接风洗尘!”说话的是暖玉。
青萍看到那桶水,就很莫名其妙,再听其言,愈发难明其意。他倒是机灵。“敢问姐姐怎么称呼”
先前说话的宫女只笑而不答。她身边的另一个笑着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妹妹即称呼我们姐姐,如何再问!”那一笑十分得意,一副等着看好戏的神情。
青萍面色微红,观两位言谈举止,想来只有她身边最得力的两个宫女暖玉、冷香方敢如此。“不知哪位是暖玉姑娘?”
最先说话的那宫女见他言语甚是尊重,并不是轻佻唐突的样子,少不得回道“是我。不过我劝公子还是不要在我们身上浪费时间了,公子请吧,我们也好回去向娘娘交差。”
青萍探身望着那桶水,水色深而成墨色,似是洗过毛笔的一般。这时他看到浮在水面的人影,一袭白衣,一头墨黑的长发披散而下,随意中有着几分飘逸。他突然有了办法。遂胸有成竹的笑着“可否向两位姐姐借支笔?”冷香二人对视了一眼,也不问原因,命身后一宫女去取了来。青萍随手取下了身上的绢丝罩衫,拿笔往那水里抹了几下,便往罩衫上作起画来。因着墨入水中,色泽十分浅,只是淡淡的一抹晕影,便有些飘渺。细看去画阁之中坐一女子,只留给人一个背影,不知系何人,亦不知在作何事。越发朦胧。不知为何,却给人一种强烈的感觉,仿佛那女子下一刻就会回眸一笑,惊艳四方。一时画成,青萍意犹未尽,又题了两行字,字迹俊秀,运笔流畅,却依然淡淡的,似是一不小心就要隐去。细看去方辩得是“庭院深深只闻声,花影重重不见人。”搁笔后又看了看,也颇为满意。“还要劳烦两位姐姐帮我把这幅画呈给贵妃娘娘!”
两人看过画,不禁又相视一笑,两双眼中都是惊异的神色。便是杜惊红看过也颇为吃惊。自己没画成的,如何反通过他人之笔作成。到底算是将功补过了吧!她眼中有蓝色光芒闪烁,明艳逼人。她仍把那罩衫递于暖玉,丽声说道“请公子回吧!”心中却在琢磨,那两句题词分明另有深意。庭院深深自然是这皇宫,花影重重却是何花?若说花,她第一想到的反不是这院中梅花,而是御花园中那一片蓝铃。五片花瓣开出最原始的美好,一片片华光耀耀,入眼处惊心动魄,而冰蓝色的花朵开成一片郁郁花海,似是把整片天空的蔚蓝都比成了背景。分明清丽动人。是蓝铃花。就像蓝铃。“暖玉,蓝铃探亲去几天了?”
“娘娘您忘了吗,蓝妃前天才去的,还是娘娘亲手把她送上轿子的呢!”
“我总觉得有好几天没见到她了。亏得我还自恃记性好过目不忘呢,却连这点事都记不清了!”说着不免自嘲般的一笑,便是自嘲的笑,也美艳的很。她没有再去想那花影重重的事,其实只差一点便通了,分明是在那片花海中初次见到青萍,记忆已经回到那片花海,却偏偏在这个节点转了个弯,跳向了另一个人。
青萍却是误会了。当冷香传话“娘娘说请公子回吧”,他以为她懂了。然并未见苛责,可见对他尚有情义。如此想着不免心花怒放,走路也轻飘飘的如舞步一般。回到修心殿,可巧皇上在正身殿处理政务尚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