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汗阿玛特意要带他去见个人,他便知道是三哥回宫了,不过按他的记忆中……他随侍在阿玛身后低着头偷着乐,他自然不会明说他四阿哥居然也会存了看人笑话的心思,不过,看得对象是谁,就很难说了。
康熙升了座,众人依次行礼站好。皇帝很有些期待的看着这个儿子,虽说瘦弱木讷了些,但到底是自己的儿子,便很有些殷切地看着面前很是陌生的儿子。
胤祉被人从身后轻轻推了一把,回过神来,愣愣看着皇父,张了张嘴,又闭上,终于在一圈火辣辣的目光中把提前背好的憋出几个字:“儿、儿子……汗、汗……”康熙强耐着心等了半天,却见胤祉仰着脸,突然“哇”的一声大哭出来,鼻涕眼泪四溅,止也止不住。
素来好净的胤禛一边瞅着阿玛的脸色偷乐,一边不着痕迹的朝外挪了一步,却抬眼就看见皇父“恶狠狠”朝他瞪了过来,只得哀叹着又挪回去半步。
康熙铁青着脸,看着这个被自己“吓得”嚎啕的孩子,适才的兴致是彻底没了,心里像被燎着一样一股股往上冒火,再被旁边锦帽貂褂爽脆利落的胤禛一衬,更觉郁闷,好歹打发人走了,想着其他几个俊秀儿郎才勉强平了心气儿。又把个老四叫到跟前一顿好训,叮嘱了些兄友弟恭相互扶持的话,要他们在书房里相互帮衬云云。胤禛自然知道他皇帝老子拿他泻火呢,而且总是父子,好歹得照料着,也就艾艾答应下,并不较真儿。
现在这样怯懦的还是个孩子的胤祉,怎么可能打得起来,太子与他亲密,更不可能,那么,此刻与他一并罚跪挨圈的自然只能是暴烈勇武的大阿哥胤褆了。
事情起因倒是很简单,无外乎少年人攀比艳羡的心思罢了。
今日一入书房,太子案上一水儿的润泽嫩白的象牙雕花笔架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大阿哥眉头一紧,斜瞥了一眼才坐到自己位子上,连胤禛都心里唉叹了一声,自己这汗阿玛宠太子还是那么没边儿没沿儿啊。想来日后有那场手足祸事也少不了皇父为给太子立威过度骄纵的原因,有求必应、事事偏宠、还生怕内务府不够周到竟把胤礽奶公派了过去,太子落地便是天之骄子,又喜爱漂亮物事,自然也不会想到韬光隐晦云云,也难怪最后弄得太子寡恩,兄弟多怨,只不过当年自己打小儿也在偏爱之列,与二哥亲密,才没有太大感受,如今再重新审视,确觉阿玛有些过分了。
课间太子兴冲冲拉弟弟去看他新得的赏,胤禛一边言笑,一边偷眼去看大哥脸色,正纳闷这爆竹篓子怎么今儿个还耐得住一言不发,就听见一声冷哼,“只怕又是皇父‘单独授课’时赐的吧,太子殿下还真是独得圣眷啊。”胤褆头也不回,却将“单独授课”“圣眷”几个字咬得格外重。胤礽一下子涨红了脸,他向来自视甚高,读书习武都是处处掐尖儿的,最不乐意听人说这些,眼下大阿哥这话似乎没什么,可分明里里外外挑明了说他一无是处,全凭皇父偏爱,只是个狐假虎威的“纨绔”。
胤禛看他怒气冲冲瞪了胤褆半天,最终咬着牙忍了,知道他还不肯还嘴平白落了身份,心笑他二哥这别扭性子。太子不理,他可不能不理,毕竟□里还连带着他呢,汗阿玛给太子单独授课倒是真的,连带他也被抓着一起蹭课,其实上辈子他还确实跟着二哥在毓秀宫认真听讲呢,可这同样的课再听一遍也就没多大意思了,还平白让自己在兄弟间立个靶子,便想辞了,习武练字,什么不能打发时间。偏生二哥不肯,嫌一个人对着汗阿玛上课太过无聊,死活拖着他一起,他也只得“舍命陪君子”了。眼下怎么能让人平白说了去。
“大哥此言差矣,据胤禛所知,此乃汗阿玛考校太子功课所赐,认为太子年方十岁,已能熟诵四书,解其经义,辨别方家,骑射更乃众皇子之首,有百步穿杨之力,殊为不易,才将这座象牙笔架赐予太子,小弟倒很是佩服。”兄弟间斗嘴惯了,这种夹枪带棒的张嘴就来,还不忘再故意损他两句,“哦,对了,大哥乃长兄,弟弟素知您本事的,这些自然不在您眼中了。”
胤褆一听这话,腾地就站起来了,手按在桌子上狠狠地盯着小弟弟,眼里简直冒着绿光。这些个皇子阿哥,哪个不是好胜要强的主儿,更何况是他这居长的,不过他素来读书平平,唯好武而已,武艺骑射也确实出类拔萃,可偏偏一条,射箭力气满够,就是准头不足,连老四都比不上,为此没少被汗阿玛单独教训过。眼下被老四拉扯着一说,简直句句戳在他心口上,心里的火是压也压不住。转头一看,连刚进书房的胤祉都瞅着他偷笑,是真怒了。其实他兄弟撕扯多了,要在往日,这样的事也不是没有,他总劝着自己不能跟小弟弟较真儿,也就忍了,可眼下多了一个老三,说不来什么,可总觉着像在外人面前丢脸一样难堪的紧,也就口不择言喷了出来,“四弟养在佟妃母处,自然与太子交好,可我倒不知能有多长久呢,过上几年的事儿谁也说不准,不怕一万还怕万一,四弟啊,哥哥我好心劝你一句,趁早另找个妃母倚傍着,才是完全之法。”
胤禛万万没想到他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只觉得脑子里那根弦嘣的一声,断了。他重活一世,已经很难认真跟这些十几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