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天想,也许是因为这些事情做得太多,已经熟能生巧了。他又想起周宣说他在贾琴身上花费了太多的时间,也许就是花费在穿裤子和脱裤子上面了。
“我可以跟你一起么?”贾琴问。
莫小天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心想,那就带上她吧,先谈些枯燥的事情,她自己也许会走开的。
“我得戴上一个帽子,怕外面凉,刚做了手术,医生说我不能受风。”
“这可是盛夏!”莫小天质疑地看着她。
“那也得戴上,医生说的话,得听。”她一边说,一边从包里掏出一个印着老虎图案的绵布薄帽子套在头上。
他们走在古文化街,盛夏的阳光带着烈焰一样的照射在他们身上。莫小天小心翼翼地护着她,贾琴依偎在他怀里,感觉像个易碎品。
“我的鞋带松了。”贾琴说完这句话,忽然停下步子。
她似乎终于感受到了天气的炎热,顺势将头上的帽子摘下来搭在莫小天肩头,然后弯下身子系鞋带。莫小天并未留意到贾琴这一系列动作,当贾琴站起来时,他又小心地搂着她,继续前行。
他们逛了很久,又坐到一家水吧喝了一杯奶茶。贾琴忽然想起了她的帽子。她朝莫小天的肩头看去,空无一物。
“我的帽子呢?”贾琴问道。
莫小天诧异地望着她。
“我明明把帽子搭在你的肩膀上,你没给我收起来么?”贾琴又问。
莫小天露出一副无知的表情,木讷地摇了摇头。
“还坐着干什么,去找呀!”贾琴忽然嚷了起来。
在这样的环境里被女孩子嚷嚷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但莫小天依然微笑着起身,沿着他们刚才走过的道路为贾琴寻找那只老虎帽子。
过了很久,他两手空空回到了水吧。
“怎么没找到么?”贾琴眉头紧锁。
“我……”莫小天哑口无言。
“对不起,我没留意。”他继续向贾琴解释。
“你怎么这么没用,连一只帽子都看不住!”贾琴再次向莫小天嚷了起来。
莫小天站在那里,像一个犯了错误被老师惩罚的小学生。他低着头,嘴里嘟嘟囔囔地说:“丢了就丢了,不就是一只帽子么,我再买个新的赔给你。”
正是莫小天的这句话激怒了贾琴,她冲动地站起来,狠狠地给了他一耳光。
“那是我妈专程坐车到学校给我送过来的帽子!莫小天,你是个没用的男人,连只帽子都看不住,还怎么保护我?说不定哪一天你连我都会弄丢!”贾琴的声音在水吧中回荡,四周的人都将目光凝聚在他们身上。
眼泪。
这一记耳光刺激了莫小天的泪腺,眼泪无法自制地冲破了眼眶的防线。被一个女孩子打耳光,这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当四周的目光汇聚在他身上,他感觉自己就像马戏团的小丑。愤怒、失望、不满的情绪再也无法遏制地从每一根血管汇聚到中枢神经,促使他涨红了脸对着贾琴破口大骂。
“一个破烂帽子,至于让你发这么大的火吗?老子连一只帽子都不如吗?我错看了你!错爱了你!”莫小天的神经激动,浑身都在颤抖。
“你给我滚!”贾琴声嘶力竭地吼道。“你自己摸着良心想想,我们在一起这么大半年你给过我什么?连租房子都要花我的钱!我瞎了眼才跟了你这么个穷光蛋!”
莫小天沉重地低下了头,内心的自卑感愈发沉重了。此刻他也更清晰地认识到,爱情是不能只讲感情的,贾琴很在乎物质层面的东西。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埋着头,灰溜溜地走出这家水吧。一瞬间,除了眼前这条路,他什么也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心里的感觉,就像是从悬崖边被扔了下去,或者是被人捅了无数个透明窟窿一般。
他感到自己头脑发热,心在滴血。
贾琴不单单是因为他丢了那只帽子而发火,这是一年多以来他无法满足一个女孩物质需求的矛盾总爆发。但是他觉得贾琴应该理解他的难处,毕竟他对她的爱是真的,是专注的。他把她放在一个很崇高的位置,但他在她的心目中,却正如周宣所描述的那样,像一个玩具。在她的面前,他没有男人的尊严,甚至是卑躬屈膝地有求必应。
“我爱她,但她为什么无法理解我?”莫小天一边走一边拷问自己。
他猛然回头,背后是熙熙攘攘的人流,贾琴并没有追上来。一些薄雾萦绕在整个空间,他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这时,他发现自己左侧有一家帽子店。虽然内心已经伤痕累累,他仍然不由自主的朝那家店走去。
店里的帽子品种繁多,唯独没有贾琴丢失的那种老虎帽子。他选了很久,终于看上了一顶蓝色的小熊帽子。在付钱的时候,他还在不住的骂自己不像个男人。
我也许是爱她的,只是自己已经忘记了。他这样宽慰自己。
他将帽子捧在怀里,害怕再一次弄丢它,然后一边自我安慰一边走着回头路。
“也许只有在跟贾琴玩成人游戏的时候,我才能确信自己是个男人。”他这样嘲讽自己。
脚下这条路很冷,也很孤独。他漫无目的地寻找,始终没能看见她的身影。他拿起手机拨打她的电话,听到的是关机的信号。
阳光终于将心里残留的雾气驱散得一干二净,他看见贾琴就站在不远处的公交车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