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温和的阳光透过无际的云海洒下,点亮了天空,却放任了山河的昏暗。
每到这个时候,山河的人们都会抬起头看看亮起来的云海,辨析着天地间升起的微弱光芒,遥想着,山河的外面,没有云海笼罩的地方,有着怎样温暖明亮的阳光,那里的人们应当每天都是幸福的吧。
但是偶尔的憧憬与幻想并不能激起人们对未来的些许期盼,因为这片云海笼罩山河实在太久了,久到永恒。于是,低下头的人们,又去继续他们的日常生活了。
温和的阳光透过大殿的天窗照投到少年无名的脸上,他便知道天亮了。无名却并不急着起来,他睁开眼睛,又闭上,感受着身体酥软无力的感觉,知道昨晚用的并不是最佳睡姿,或者,下面该垫个软的东西?
阳光渐渐升温,灼得眼睛发疼,无名便知道该起来了,他支起双臂,撑起身子,慢慢地从地上站起来。掸掸衣服上的灰尘,扶着柱子喘息。
大殿里共有八十一根柱子,朱红色,无名双臂环起正好能抱住。殿中摆设十分简单,不过是一尊高大的盘古石像,石像前垂着一片血红色的珠帘。珠帘前摆着一张神案,案上放着些瓜果,殿中另有一些帷幕屏风等装饰,正是一般神殿的模样。
殿门正对盘古石像而开,整个大殿显得空旷而整洁,宽阔是大殿本身所固有的,整洁却是无名努力的成果。
睡了一夜,无名感觉腹中饥饿,胃在震颤,于是走到神案前拿起一个香蕉吃了起来,香蕉香气浓郁而香甜,仿若刚从树上摘下来不久。当一个香蕉下肚,神案上原来那根香蕉的位置又凭空出现一支香蕉,但他却不想再吃了,纵然仍有饿感,但是十几年如一日的吃着这些水果已经让他从香蕉里尝出了泥巴的滋味。
突然,殿外似传来什么声音,静谧的世界即刻喧哗起来。
无名察觉,侧耳倾听,而后带着迷茫而震惊的表情往敞开的殿门冲去,跌跌撞撞。
十四年,无名自记事起便没有听到过其他的声音,殿门虽然开着,但是他从未出去过。他出不去。
无名跑到门口,往外看,只见一片黑暗,他扶着门框站定,平复了心绪,咬牙间便要踏入那片黑暗。
铿锵!
一阵刀剑轰鸣。
“区区黑战骑卫竟敢独身追击至此,狂妄!”
“杀!”
叮!
“哼!”
无名只觉撞上一堵墙,半个身子刚迈入黑暗便倒飞而回。
怎么会撞上东西?
无名连忙支起身子,只见身前一个黑袍男子正缓慢的爬起来。男子的胸口至腹部横贯着一道狰狞的伤口,隐隐可见白骨,血浸透了衣襟,淌到地上的血却是消失不见了。
无名一怔,笑了,都这么大了,居然还会做这样的梦。然后一摸发痛的额头,疯了般扑过去,直怕眼前的人化为梦幻泡影,如同无数次梦中出现的幻境。
从小到大没出过神殿的无名,没经历,也不知道什么叫做受伤,什么叫做害怕,更没见过除了自己以外的人。但他感受得到,眼前的男子很虚弱,并且在持续虚弱着,如一盏狂风中不住摇曳的烛火,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无名用双臂紧紧箍住男子,盯着他的眼睛,发出有生以来最疯狂的咆哮:“我是谁!”
我是谁!
我是谁!
我是谁!
男子乏力的靠在无名的怀里,他第一次知道,这里居然有人!看着无名清秀而迷惑的脸,他心里更是心里无与伦比的震惊,刹那间想起一些事,心里浮现一个极其恐怖的猜想。
但是命运的长河一泻如注,不会让他们这么轻易地明晰一切。
盘古石像前的珠帘无风自动,一颗颗血红的珍珠震颤着撞击着,发出清脆的声响,似在示警,亦或是激动,但绝不会是恐惧。因为这是神殿,盘古神殿。
叮!
殿内瞬间被夺走了光明,殿门的黑暗中一点星光绽放,如深沉的夜里一朵昙花悄悄地张开花瓣儿,那动人心弦的美,温柔而恬静的洒满了整座殿堂。
一柄刀,刺了进来。
一柄很黑很丑很粗糙的刀,自黑暗中来,洒着绝美的星光,来取你的命。
来取你的命!
无名只觉头上缠发的布条突然断了,一头长长的黑发飘飞着散了一地。
好快的刀,好锋利的星光。
嚓~
无名只觉怀里一空,抬头张望时,那黑衣男子已是蹿了出去,一只手搭在刀尖上,拇指与食指轻轻一捻,黑刀再无法前进半分,漫殿星光也凝滞了,一切如同静止。
“快走!”
黑衣男子嘶声怒吼,另一只手伸进黑暗重重一掌拍去。
无名还没反应过来,只觉一双纤细而有力的手臂紧紧箍住自己的腰朝后扯去。无名惊慌的乱舞着双臂,想扯住什么东西止住向后飞快滑去的身形。抓了一把珠帘,然后湮没在无尽深沉的黑暗里。
黑暗,无尽的黑暗,手中那把珠帘是这天地间唯一的光源。血色的珠光穿过虚空,穿过混沌,而它的主人凭着它看清世界的真相。
残破的星空,无暇的明月,腐朽的骸骨,以及无尽的梦幻泡影。
这黑暗是什么?
无名挥动手掌,黏稠的黑暗穿过手指,他觉得自己是一条鱼,游行在无尽的黑暗里。
什么声音也没有,沉闷,压抑,张开嘴却吼不出声音,渐渐的迷失了意识。
大殿里的战斗还在继续,黑衣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