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伽南默然不语,窗外一阵风吹过,拂动他的头发,只听他嘶哑的声音苦笑着,“我也奇怪着为什么我还活着,我也不知道这是幸运还是不幸,或者说,我本身便是不幸了吧。”
赵令东眉头一皱,“年轻人,看你也不过二十左右的年龄,怎得如此消沉。你父母呢?”
叶伽南霍然抬头,深邃的目光中,似有一把青色巨剑当头劈下,他语声一冷,“他们早死了。”
赵令东身躯一震,他转过身来,打量着叶伽南,直到叶伽南被看的有些不耐烦,开口道,“你看我做什么。”他方才淡淡的一笑,说道,“没什么。”叶伽南心头一股无名火起,那把青色巨剑是他心里最深沉的痛,他从来不愿在人前提起关于自己父母的,此刻看着赵令东清癯的脸孔,温和的话语,嘴角的一抹轻笑,更像是带着一抹看透,一抹讥讽。
好在赵令东也没有再在这个话题上说些什么,他面色一沉,轻声说道,“我也不瞒你,你在这里住了半个月,虽然没有出去过,可大致上也有个了解,我们这个村子,差不多与世隔绝,来来去去,就是这么百千人。你也算是近年来,第一个进入我们村子的外人。”
他淡淡的说道,表情却是逐渐的严肃起来,“若是其它普通人,那倒也罢了,可你明显不是,我知道,你是有来历的人,公子身上那些刀剑的伤口,已经明明白白的说明了问题。”他挥了挥手,阻止了欲言又止的叶伽南。一贯温和的声音在这个房间里淡淡的响起,只是叶伽南在这个萧索的秋天里,分明感到了一丝寒冬的气息。
“你身上的伤,多数都是刀剑所伤,幸好没有伤及内腑,但是你失血过多,皮肉骨头,更是伤处众多。”他叹了一声,“你能捡回一条命,实属幸运,但是……”
“等我伤好了,我便离开桃花村。”叶伽南突然打断了赵令东的话,截口说道。
赵令东闻言不禁一怔,清癯的脸庞上,略微有些尴尬,“公子,老朽祖上一直世居在此,桃花村也一直安静祥和,少与外人来往,因此村子里的人,虽然满心热忱、诚恳,却也少有心机,这里虽然地处偏僻,却也并非无人可以找到,老朽实在不愿,看到这安宁的村子,因你而破坏。”
叶伽南垂下头,低声道,“我知道。”
赵令东转头看着窗外的桃树,未曾言语,片刻之后,只听他说道,“公子,你身体离复原,还需要一阵时日,我这次来跟你说这些,也只是希望你有个心理准备,谷婆婆他们是好心收留你,这段日子,老朽也是尽力在医治你,我们不想施恩图报,却也不想因我们这一时好心,而带给村人太多无法承受的厄难,公子,你身体好了以后,便离开此处吧。”
他顿了一顿,继续说道,“然而公子,在你身体复原之前,便请你一直在此休养。”
叶伽南原本冷漠的神情,随着赵老温和的声音,而慢慢的缓和下来,他心里转念一想,点头道,“谷婆婆和赵老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待我可以走路的时候,我便离开村子。”一字一顿,叶伽南说的极为认真。
赵令东度步走来,打量着他,深深的叹息了一声,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背起药箱,转身离去。
叶伽南等赵令东离去之后,他像是没了气力那样,一下子的跌倒在床上,这一下,牵动全身伤口,他却也没觉得有多疼痛,叶伽南不管在玄清教还是安丰城,从来都不是以一个弱者的身份出现,在玄清教时,自不必多说,自小修习仙家法术,各种灵药符咒,更是应有尽有,而他更是在玄清教中横行无忌,骄奢纵意,即使后来在玄清教中,被青念诬陷,废去修为,辗转到了安丰城中,王虎想要借用叶伽南,更是一直对他礼敬有加,金银细软,更是从来不曾短缺。然而此刻,叶伽南自身重伤在床,就是想多走几步路都是异常困难,却被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桃花村医者赵令东婉言相拒,叶伽南的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酸楚在翻腾。
若是赵令东冷脸相斥,倒也罢了,偏偏又是这般的温和婉转,在桃花村无私的救命、照顾之下,被赵令东明确的告知不希望他留下,叶伽南骄傲的内心中,第一次有些不是滋味了,他看着窗外一缕金黄,暗暗的下定了决心。
当天夜里,桃花村的人们在忙碌了一天都睡下了,叶伽南忍着身上的剧痛,悄悄的爬起来,他轻轻的打开了房间的窗户,窗外,一缕秋风迎面拂来,叶伽南看着这半人多高的窗台,咬了咬牙,俯身在窗台上,掂起脚尖,慢慢的挪动着身子,这个平日里很轻松的便可以一跃而过的矮小的窗台,在此刻叶伽南的眼中,竟是犹如一道天堑一般,难以跨越。冷汗慢慢的从他的额头渗了出来,叶伽南紧咬着牙关,一声不吭,使劲一翻,“扑通”一声,叶伽南眼前一黑,整个人从窗台掉了下来,跌落在屋外的草地上,这一下,伴随着几声清微的喀嚓声,叶伽南仰天躺在草地上苦笑,腰腹部传来阵阵疼痛,只怕是赵老苦心接好的断骨,在这一下里,又是错开了几根。
秋高气爽,桃花村的晚上,分外的宁静,夜晚深蓝的苍穹之上,繁星满天,叶伽南仰天躺在草地上,突然觉得这付最为平常的夜景,此刻竟是如此的令人留恋,好想就这样,披着夜夜星光,沉沉睡去。只是……,叶伽南苦笑,他挣扎着爬起,右手使劲的按住断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