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瑟控制着身体尽量不发抖,却觉得好像有尖刀捅进了心头。他眼前全是图灵-斯坦利横躺在棺材里的模样。死尸的脸上扑了粉,半颗脑袋陷了进去,为了掩盖戴了一层假发,眼睛像蒙了一层沟渠水。
他质问在场重臣,只见马克-杜纳面露愤怒,尼古拉紧握拳头,御前首相准备拔剑,而太后则脸色苍白、几乎倒在椅子上,只会失声尖叫命令侍卫冲进火堆。
毒死国王,这些人掌控了国家权力。如今他们面对真相,惊慌失措,丑态百出。
他仿佛看见这些人用手、牙齿和匕首,撕开了图灵的肌肉,割开了他的喉咙,吸他的血,然后向着世人露出笑容。他看见这些人,往海撒-拉尔森的手腕、脚腕、手肘、大腿、心脏、腹部分别钉钉子,然后用粗麻绳把他捆起,再树在大路上风干。
亲王觉得内心像刀绞,又像火烧,然后自己说了几句讽刺话——这些声音仿佛不是从他身体里发出来,而是从一个地府里的魔鬼嘴里发出来的。
然后他感到手臂右端有热流传来,他缓缓转头,看见站在身边的白兰-伊斯特,她像一朵百合花,从满是尸体的黑土壤里生长出来,圣洁而美丽。她静默地站在自己身边,似乎给自己带来了力量。
于是,阿瑟-斯坦利露出了微笑,对着马克-杜纳说:“你们当然不知道鸢尾花王朝第二十二世国王次日便会死。”
“你们是忠心耿耿的大臣,是英勇奋善战的雄狮。”
他看见在场之人,甚至连没有参与密谋的埃文-霍尔都露出了惊愕的表情——老鼠都能从他们的嘴巴里钻进去!
亲王喘了口气,继续说道:“该死的是海撒-拉尔森,我的好朋友,他欺骗了我。他就是个骗子、凶徒、叛徒、无耻之人,他杀了我的哥哥,推倒圣像,还指使他的儿子造反。”
说毕,他甚至向小国王和摄政太后鞠了个躬。然后微笑着看站在他不远处的一群仇人。
“对了,他们认为我虚伪、恭维、明哲保身,也认为我在嘲笑、反讽。我一脚踏进宫廷斗争让他们勃然大怒,此前他们一直认为我是一只羊,却没想过羊也有角。”
“御前首相想杀了我,他杀了一个斯坦利,不在乎再杀一个,然而尼古拉-格鲁克却不会支持,埃文-霍尔想保住我,尼古拉-格鲁克,马克-杜纳则摇摆不定。他们尽管在这里暴露野心好了——我倒想要挖出他们的心脏看看到底是不是流着黑水。”
阿瑟-斯坦利边喘息,边思考,他的目光转向了熊熊烈火,他看见演海撒-拉尔森的焦脸大汉已经被架上了十字架,火光下他的脸像一团融化的浆糊。听说这也是个曾经保卫王室的帝国骑士。如今奄奄一息嘴里还喊着口号。
他看向演内政大臣的间谍、演**官的萨满、演首相和军事总参的弯刀杀手,他们正咧开嘴,高兴地笑着,歪歪扭扭地走着路,审视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一点也不惧怕站在不远处、掌握帝国最高权力的人,也不畏惧想要刺向他们的宫廷侍卫。
这些凶徒脚上依旧绑着锁链,蕾莉亚自大地认为一根铁索就能锁住罪犯,就像她认为一个铁笼就能困住雄狮一样。而这些罪犯却在眯着眼睛、满脸嘲讽地看着为权力角斗的人,他们一定觉得这个国家悲哀可笑,灭亡在即了!
而穿灰袍的术士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他,仿佛能看穿自己心中所有细节。仿佛站在火墙一侧的奥丁-迪格斯不是演员,而是一个观赏戏剧的观众,正饶有趣味地看着议会厅的一切!
术士高举袖袍,面对火舌外的刀尖,唱道:“国王脑袋融化了,忠诚成了干肉块,好人都死了,行凶之人仍活着!”
这句话让亲王全身一颤,他仿佛看见整座金宫都变成了熊熊燃烧的火海!
马克-杜纳的质问声打断了阿瑟的思绪,让他回到现实中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方才内政大臣证明了国王登基、太后摄政的合法性。他显然对阿瑟-斯坦利一反前言感到吃惊。
“不不不,杜纳大人,您误会了,我是国王的亲叔叔,忠心爱护我的侄子,对他的母亲,以及辅助国政的各位大人充满敬意。我的意思是……”
阿瑟晃了晃神,连忙挤出微笑,在对方看来,他就像一个神经质的疯子。
“我的意思是,台上这些人,实在太危险了,你看,那个下毒的萨满,听说能让你失心疯。举着弯刀的杀人犯,保不准能一刀砍断脚上的铁链。放火的术士,你能担保他不烧死我们吗?”
马克-杜纳向前一步,死死盯着阿瑟-斯坦利,这位瘦弱的亲王在他面前就像一只皮包骨的猴子。过了好一会儿,他露出了往日温文尔雅的笑容。
“可是亲王殿下,您才刚称赞太后的安排精彩。”
“的确让人喝彩。”阿瑟激烈咳嗽起来,差点连肺都咳出来:“可是,您看,我的身体不好,受不起惊吓。这些罪犯让我害怕得要紧呐。”
“但看起来并不是太后的安排,因为太后正大呼小叫要杀掉他们。”马克-杜纳步步紧逼。
“我完全赞同杀掉这些罪犯——根据帝国法典,他们本来就该被送上绞刑架,只是国王宽容才让他们成为弄臣。如今他们却——按照你们的说法,侮辱朝政、讽刺国事。虽然我觉得这故事简直不值一提,但是你知道的,这不太吉利,而且这些犯人——死了比活着更有益。”
阿瑟-斯坦利此时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