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光帝亦看了看外头的天色,站起身来,微微皱眉:“无尘,你从前并非如此赶尽杀绝之人。你变了,变了太多了。”
萧无尘面无表情:“早在父皇开始对我生了疑心,在父皇打算将那‘大补丹’赐给我的时候,父皇就该想到,迟早会有这一日。”他双目一眨不眨的看向承光帝,“我最敬佩信任的父皇都打算要我的性命了,我又如何能不改变?”
承光帝心头一惊,随即道:“那丹药,并不会要你的性命。”
“可是却会让我仍旧比常人虚弱的身体,重新变得和从前一样,孱弱而不能处理政事,此生注定早亡。”萧无尘说这话时,心中五味杂陈,“父皇,您这样让我早亡,身子虚弱,苟延残喘,就是为了要让我在死后,把皇位留给大哥么?您既觉得如此对不住大哥,又为何不把皇位直接传给大哥?何必再多此一举,还要让我做这将近二十年的太子?还要立下诏书,让我来继承皇位?”
萧无尘说罢,就看着承光帝的脸,似是要从承光帝脸上看出些甚么来一般。
承光帝双唇微动,目光有些复杂、愧疚和怒其不争的看向萧无尘。
萧无尘一怔,随即后退了两三步。
“所以,父皇已然立下了让大哥直接继承皇位的诏书。并且这诏书,已经送到外头去了,是么?”
承光帝脸上的慈爱之色,早已消失不见,他身上的帝王之气,又重新归来,仿佛从不曾对自己的儿子让步一般。
“无尘,你莫要怪朕。要怪就怪,你今日为何不老老实实的待在东宫,若你一如既往的乖巧懂事,好生留在东宫里头,不觊觎不属于你的东西,一心听朕的话,朕又何必多此一举,让你大哥提前出来?依着朕原先的想法,自是让你和你大哥轮流坐这皇位,如此兄友弟恭,岂非正好?”承光帝恨铁不成钢道,“偏偏你竟如此糊涂,会因一时勿信,就跑来逼宫于朕,朕又如何能容得下你?你大哥从前逼宫,朕便关了他二十年,还打算让你先坐一回皇帝,再让他来坐这个皇帝。现下你又逼宫于朕,朕又如何能让你继续做这个位置?”
承光帝原本只立下了一道让废太子将来在萧无尘死后继位的诏书。只是在打算试探萧无尘是否也会逼宫的时候,又多写了一份诏书——若萧无尘老实孝顺,不做逼宫一事,这诏书自然不会被拿出来;可是现在……
想罢,就听得外头一阵打斗的声音。
很快,左丞相带着驻守洛阳城的骠骑大将军以及原本该在边境练兵的袁大将军,一同闯了进来。
左丞相三人当即跪倒在地:“陛下万岁!臣来迟,请陛下降罪!”
萧无尘绷着脸站在一旁。
承光帝大笑:“无妨,尔等来的却是正好。”又出言宽慰了三人几句,便问道,“外头情形如何?”
左丞相道:“陛下放心。元王、蜀王、八皇子、宁阳侯、魏阳侯等人,已经一一被关押起来,其意图杀害七皇子和逼宫的证据,也都已经一一收缴。想来,有如此证据和证人在,陛下想要将元王、蜀王还有其余四位藩王的封地收回的事情,并不难。”
袁大将军和卫将军亦把外头的战事汇报了一通,虽说其中有不少曲折,但最终结果是好的,如此也就足够了。
因此承光帝听罢,倒也不恼,只笑着扶起几人,叹道:“有三位爱卿在,当真是朕的福气。”
三人连道不敢。
承光帝却是看向了萧无尘。
萧无尘依旧站着不动。
承光帝轻轻哼了一声,倒也不再看他,而是走向了软塌旁,拿起了他刚刚写下的几份诏书,抬手就要去撕——
萧无尘突然开口道:“敢问左丞相,大皇兄现下如何?父皇的册封诏书,可是已经告知给大皇兄了?”
左丞相迟疑片刻,方才道:“回七皇子,陛下的废掉七皇子的太子之位,以及重新册封大皇子为太子的诏书,的确已经告知了世人。只是……臣有一事,还不曾告知陛下,还望陛下节哀。”
承光帝原是大喜——他设下此局,一是为了能名正言顺的收拾几个不老实的藩王,然后将他们的封地和王位收回,如此大兴朝的将来,才能越走越稳,削藩一事,才能继续进行下去;二来么,则是因他连年服食丹药,身体的确有损伤,许是再过上些日子,他也就只能归西,去见萧家的列祖列宗了。只是承光帝依旧不放心萧无尘,这才想要用当年设计废太子时相同的计谋,打算试探萧无尘是否对他“至孝”,是否会知道他打算拿萧无尘“试药”的适合,继续乖乖听话。当然,若是萧无尘肯听话,承光帝自然是愿意萧无尘继续做这个太子,来日做皇帝。待到再过些念头,再把皇位给他的长子,如此也好让他多年的愧疚得以磨平,执念得以消除。
因此承光帝在见到左丞相几人来到的时候,心里当然是高兴不已,因此随口问道:“出了何事,竟令丞相如此紧张。”
左丞相和两位将军,忙忙拜倒在地:“启禀圣上,大皇子他、他刚刚听到重新册封他为太子的圣旨后,大喜过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