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时间里,师师想给他弹一曲琵琶或是古筝,但事实上,最后也没有找到这样的机会。专注于工作,扛起巨大责任的男人总是让人着迷,有时候这会让师师再度想起有关情感的问题,她的脑子会在这样的缝隙里想到过去听过的故事,将军出征之时女子的献身,又或是吐露好感……这样那样的。
但她没有说出来,并不是因为她不再期待这些事了,在有关于自己的很小很小的时间缝隙里,她仍旧期待着有关感情的这样那样的故事。但在与宁毅接触的这一刻,她忽然意识到,将军出征时女子的献身,是因为对女人来说,这是对对方最大的激励和帮助。
如今她有更实际的事情可以做。
华夏军的兵力数量一直很紧张,到得十二月末,最大一波的叛乱出现——这中间并不仅仅是自发的造反,更多的其实早有女真人的预谋,有完颜希尹的操纵与挑拨在内——西瓜领兵追剿镇压,梓州的部分兵力也被分了出去,师师这边则配合着情报部门分析了几家有可能游说策反回来的势力,准备出面将他们说服、放弃抵抗。
这些势力的分析,师师从头到尾都有参与,由于危险的可能较高,情报部原本不打算让师师亲自出面,但师师这边还是选择了两家有儒士坐镇,她的说服可能有效的势力,划到自己的肩膀上。
正月初三,她说服了一族造反进山的大户,暂时地放下武器,不再与华夏军作对。为了这件事的成功,她甚至代宁毅向对方做了承诺,一旦女真兵退,宁毅会当着大庭广众的面与这一家的儒生有一场公正的论辩。
事情谈妥之后,师师便去往梓州,顺道地与宁毅报讯。抵达梓州已经是傍晚了,指挥部里人来人往,报讯的战马来个不停,这是前线战情紧急的标志。师师远远地看到了正在忙碌的宁毅,她留下一份陈结,便转身离开了这里。
她希望节约时间,最快的速度解决第二家,马车趁夜出城,离开梓州半个时辰之后,变故发生了。
对马车的攻击是突如其来的,外头似乎还有人喊:“绑了宁毅的姘头——”。跟随着师师的护卫们与对方展开了厮杀,对方却有一名好手杀上了马车,驾着马车便往前冲。马车颠簸,师师掀开车窗上的帘子看了一眼,片刻之后,做了决定,她朝着马车前方扑了出去。
这是用尽全力的撞击,师师与那劫了马车的凶人一道飞滚到路边的积雪里,那凶人一个翻滚便爬了起来,师师也奋力爬起来,纵身跃入路边因河道狭窄而水流湍急的水涧里。
冬日里的河水冰寒刺骨,如水的瞬间师师便感到心脏猛地一收,脑中晕了一晕。那河水湍急往下,到得一处拐弯,师师的身体在石头上撞了一下,她又醒来了片刻,奋力挣扎。她是在一处满是卵石的河滩边奋力挪上岸的,身体已经感觉不是自己的了,思维很想就此停下来。
但她没有停下来。那不知多长的一段时间里,就像是有什么并非她自己的东西在支配着她——她在华夏军的军营里见过伤残的士兵,在伤兵的营地里见过无比血腥的情景,有时候刘西瓜背着大刀走到她的面前,可怜的孩子饿死在路边发出腐臭的气息……她脑中只是机械地闪过这些东西,身体也是机械地在河床边寻找着柴枝、引火物。
河床边上一处凹陷进去的石壁救了她的命,她找到些许的枯枝,又折了些柴禾,拿出火石用颤抖的手艰难地引火……她脱了衣服,放在火上烤干,夜里的山风呜呜地走,直到临近天明时,来回找了两遍的华夏军士兵才在这处视野的盲区找到了她。
她被抬到伤兵营,检查、休息——风寒已经找上来了,不得不休息。西瓜那边给她来了信,让她好生将养,在别人的诉说之中,她也知道,后来宁毅听说了她遇袭的消息,是在很紧急的情况下派了一小队士兵来寻找她。
这本该是她这一生最接近死亡、最值得诉说的一段经历,但在伤病稍愈之后想起来,反倒不觉得有什么了。过去一年、几年的奔波,与西瓜等人的打交道,令得师师的体质变得很好,一月中旬她伤病痊愈,又去了一趟梓州,宁毅见了她,询问那一晚的事情,师师却只是摇头说:“没什么。”
她又联系上西瓜、情报部,回到了她能够负责的工作里。
参与到整个庞大而又复杂的华夏军工作之中,有时候师师能够感觉到一张若有似无的计划表像是在无形地推进。成都平原上的问题每少一点,便能有多一点的有生力量投入到梓州前线中去。
进入二月下旬,后方的工作看起来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棘手,师师随着一队士兵来到梓州,抵达梓州时是二月二十三的上午,梓州城内一如往常的戒严、肃杀。由于宁毅一时间没有空,她先去到伤兵营探望一位早先就有交情的医官,对方恍然大悟:“你也过来了,就说有大动作……”
“什么?”
“……你不知道?”对方愣了愣,“那算了,你自己慢慢看吧。”
长期在军队中,会遇上一些机密,但也有些事情,细心看看就能察觉出端倪。离开伤兵营后,师师便察觉出了城中军队集合的迹象,随后知道了其它的一些事情。
下午,她与情报部、总参方面已经接洽完毕,见到了穿着军装过来的宁毅,打头的军队正从外面的街道上过去。
“他们说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