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籍婢女,杀之不犯王法。何言‘失节丧德’?”
高阳怒道:“本宫管你犯不犯王法!本宫看不过眼,便是如此了!你待报仇,只管来报!”
“本宫?”冯家主这时才听清高阳的自称。老脸瞬间变得很难看:“敢问尊驾名号?”
旁边的侍卫掏出一块牙牌扔过去,冷冷道:“大唐皇帝陛下皇十七女。高阳公主殿下驾前,给某大礼参跪!”
其余九名侍卫齐声暴喝:“跪!”
冯家主心神俱裂,听得这声暴喝,双膝情不自禁一软,竟真的朝高阳跪下。
膝前的泥地上,一块白玉牙牌静静躺着,发出刺眼的光芒,上面精雕的两条游龙栩栩如生。中间刻着一个篆体的“李”字。
冯家主终于软软瘫倒,眼中露出绝望的目光。
虐杀一个贱籍丫鬟的小事,怎会惊动公主殿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疑惑,绝望,愤怒……各种情绪在他脸上交织变幻。
高阳冷冷哼道:“本宫绝不藏头缩尾,今日之事便是本宫做下的,你若不服,只管来找我!”
说完高阳猛地一提缰绳,十余骑同时往外行去,片刻间便扬长而去。
落日的余晖里。一行人的影子长长拖曳在地上,秋风起,落叶缤纷。十余骑的背影在漫天飘舞的落叶里显得那么的飞扬跋扈。
冯家主静静看着他们的背影,直到一行人消失不见,这才猛地一激灵,哭丧着脸道:“丧事不办了,给我儿换一副棺木,赶紧葬下去吧。”
打砸过后,高阳胸中一口郁气泄尽,整个人神清气爽,像得胜还朝的大将军般回到太平村。得意洋洋地向李素炫耀。
“连棺材都砸开了?”李素睁大眼,很惊奇很崇拜的样子。
目光很到位。高阳被刺激得愈发不可一世,小脸蛋上露出稚嫩的凶狠表情。
“这等qín_shòu之家。今日没将他那qín_shòu儿子拉出来鞭尸,已然是本宫心怀仁慈了。”
“公主殿下好厉害,我好崇拜你!”李素很适时地送上一记高阳希望看到的表情。
果然,高阳被挠中了痒处,仰天狂笑不已:“哈哈,人间不平事,本宫尽除之!”
“嗯嗯,公主殿下辛苦了,为了略表我的正义之心,下个月多送你五瓶香水,日后若我又打听到不平事,定要麻烦公主殿下主持正义,惩恶扬善。”
“包在本宫身上!”高阳乐呵呵地答应。
一旁的东阳忍不下去了,一把揪过李素的衣领,把他扯到一旁,咬牙气道:“你这混帐,坑我妹妹一次还不够,还想坑她多少次?今日大闹人家丧礼,尚不知惹出多大的麻烦呢。”
李素笑道:“小小的地主,长了几个胆子敢惹天家公主?放心吧,不会出事的……”
东阳瞪着他,气道:“那也不能挖坑让她往里跳啊!”
“没事,令妹傻傻的……”
…………
…………
李素没猜错,高阳砸了冯家,事后冯家果然不敢吭声,高阳走后,冯家将亡子匆匆下葬,不仅如此,一家大小惶惶不安躲在家里,生怕公主殿下找后帐,至于高阳大闹灵堂的事,更是提都不敢提了。
打铁要趁热,于是李素在事发后的第二天便登了冯家的门,这一次他不怕自讨没趣了。
冯家门前的白幡已撤去,院子里的灵堂也匆忙拆掉了,不仅如此,家里所有跟丧事有关的摆设全都不见踪影,仿佛根本没死过人似的。
冯家前堂,家主看着笑容满面的李素,不觉提心吊胆。
昨日来了一位公主,今日又来一位县子,显然最近家里风水不好,连遭横祸,家主连搬家的心思都有了。
李素拜访的方式显然比高阳斯文多了,从进冯家的门到现在,笑容一直不曾褪过。
见家主惶恐不安,李素从怀里掏出一份状纸,上面星星点点写满了字。
冯家主接过,随意扫了一眼,立即露出怒容:“撤状?我儿因残杀家中丫鬟愧疚不已,事后自行上吊而亡?这……关在大牢里的那个凶手呢?”
李素笑道:“凶手自然是无辜的,上面不是说了么?令郎是自行上吊而亡,与他人何干?”
冯家主再也忍不住了,拍案而起:“欺人太甚!”
李素仍笑得很甜,手中的状纸却毫不迟疑地往桌案上一放。
“种恶因,得恶果,冯老伯似乎还没看通透呀,或者说,冯老伯已看得比任何人都通透了,索性横下心决定跟公主殿下拼个鱼死网破?”
抬头环视冯家前堂精致的摆设,李素啧啧有声:“家大业大的,居然也舍得抛却,冯老伯这是想携全家老小集体飞升仙界啊,晚辈便不打扰了,这就告辞。”
李素刚起身,冯家主却一脸惨白地叫住了他。
“慢着……”
李素重新坐下,笑吟吟地看着他。
冯家主神情红白交错,变幻不停,一双无神的眼睛盯着李素。
“老夫看明白了,昨日公主殿下,今日李县子,搞出这些事情,你们是想保那个凶手?”
李素笑眯眯地点头:“冯老伯悟了,可喜可贺。”
“那郑小楼只不过一介草莽武夫,县子何必为他大动干戈?”
李素叹气,笑道:“看来冯老伯还未吸取教训,我不知令祖上是如何教养一代代冯家子弟的,从那个无辜惨死的丫鬟,到你说的一介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