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她,看起来若是有九分凄惨,那么五分都是装出来的,杨瑞华却看不出来,这般心软和憨直,不由令赵寂重新思考起这个少卿职位给的合不合适来。
全然未想到自己成为少卿之后所办的第一件大案便有令自己丢官的危险,杨瑞华还在大声发言,厚实的声音传遍了大殿:“怎料唐黎恰巧也有孕了,这本是双喜临门的好事,刘家的人当时很是高兴,为了不让少夫人不快,还特特地只拨了个小院子给那外室,这当然是为了宽唐黎的心,在照顾外室时,刘家实也下了细功夫的。”
他说到这里有些卡顿,赵寂做出一副感兴趣的模样来,催他说下去。
“只是数日前,情况忽然急转直下,唐黎忽然腹痛,刘家请大夫去看时,大夫说那胎儿已成了死胎。唐黎当即便崩溃了,连说着是那外室害了她的孩儿,似乎也有些证据,但刘家人失去了一个孩子,便不能再失去另一个,于是硬生生地将唐黎的话给压下来了。”杨瑞华神色之间有些不忍,接着道:“唐黎心中不甘,将消息传到了唐府,希望娘家能给她讨个公道,可惜唐府还未有动作,唐棠便在街上揪着刘渺渺抽了一顿,将人抽的皮开肉绽的,竟没救过来,当夜便咽了气。”
后边的倒与她听说的大致没有出入,赵寂微一点头,冷肃道:“这般说来,刘家错在先、唐棠错在后,这案子有些复杂,恐怕有些难判。恩,你们大理寺审理出结果了吗?”
都道家事难断,她懒得断,有卫初宴在,她亦不想这么快断,于是将球踢还给了大理寺。
帝王此话是暗示大理寺不要急着宣判,偏生杨瑞华是个听不懂话的直肠子,见帝王问了,便恭恭敬敬地回道:“回陛下,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此为自古不变的道理。但此事事出有因,唐棠又并非拿了刀剑刻意杀人,臣等依律审理后,觉得,可——”
“且慢。”他虽说此事事出有因,看起来不会要唐棠偿命,但赵寂担心这愣头青一开口便是数年的牢狱或是流放之刑,急忙打断了他:“此案案情复杂,朕听着都觉还有许多细节未曾落实,比如唐黎好端端的为何会滑胎?她说是外室谋害,你也说有些证据,那么证据在何处呢?这只是其中一处问题,恐怕其他的还有很多,你们大理寺该细细再核验一番,不要草率处理才是。”
帝王的这番话公正到令人挑不出错处,同时又凸显了她的细致与严苛,令得许多大臣心中大赞,当然,有些老奸巨猾的,却忍不住去想,是否陛下还是偏向唐府呢?否则她先前又为何暗示晚做处理呢?
无论他人心中如何想,杨帧是听不出来不对的,他规规矩矩地领了皇命,准备回去之后再彻查一番,赵寂见他未多做纠缠,暗暗松了口气。
这大理寺少卿是很重要的,要圆滑要心狠,这人哪一点都不符合,她该找个由头将这人撤下去才是。
否则日后,难道要将大理寺正卿这等重要的职位交给一个正直过头的人手里吗?
正直是好事,掌着律法的,心中若无一杆秤是行不了太远的,但是如同这个杨瑞华这般,连帝王的话都听不懂,那还要他做什么呢?
除了这件事,朝堂没有其他大事被大臣提起,赵寂坐在上边听他们说来说去都是老一套,又想睡觉了。
她强迫自己去思考,一下子便想到了卫初宴,心想,初宴今晨跟她说了要去北军军营收权,此刻应当已在那里了吧?
有她的手谕在、卫初宴手中又一直握着北军的令牌,想来这一趟该很轻松才是。
但赵寂想错了,卫初宴这头并不顺利。
她离开了两年,又带走了大半心腹,北军中早已物是人非。虽然人人都知道他们北军是由卫统领统辖的,但两年过去,甚至有一批老兵已退了伍或是调往他处了,就连她走时委以重任的副手也不知被调到了哪里,她在北军的威信,已然降低到了极点。
这等情形下,她在北军遇冷,便不意外了。
衙门冷冷清清的,只有寥寥几个文书值守,见她过去,俱是一惊,然后放下手中的事情过来行礼,神色之中,却都有些轻慢。
卫初宴冷淡地一点头:“怎的只有你们几人,其他该在此处值守的官员呢?”
她自然地走到正位坐了下来。
那几人对视一眼,交换了眼神,凑到她跟前想要说话,当先的一人却因离得太近而被卫初宴一脚踹飞出去,一声惨叫传来,其他几人俱是一惊,不敢再敷衍于她:“统领大人,今日是操练日,校尉们都去军营看士卒演练了,其他还有一些带着人去巡街了,是以此处无人。”
卫初宴神色仍是淡淡的:“哦?一个操练日,也能令得偌大一个衙门的人都走的干干净净?”
作者有话要说: 好啦我明白了,蟹蟹大家,我大概明白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吃酒
那几人被卫初宴责问一番, 看着门外那位前一刻还在和他们优哉游哉地喝茶、这一刻却捂住肚子满地乱滚的同僚, 眼中皆露出了惧意。这些人知道了统领大人即便两年未归, 也并不是他们能糊弄的, 便一个两个的都将实情说了出来。
原来卫初宴指派的那位副手已于一年前平调去了别的衙门,如今在北军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