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素的动作顿住了,她不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看着姑姑头顶夹杂在青丝中的白发,那本不是她这个年纪该出现却偏偏出现的东西。
“若素,药好了,给爷爷送去。”游兰指指托盘中黑乎乎的药。
“哦,好。”若素走后,房间里只剩姑嫂两人,铁环拿起梳子继续梳头发,一绺一绺的头发梳起来,黝黑的青丝很好的掩盖了白发,游兰突觉鼻头发酸。
那年看着宝林的棺椁,她并没有难过太久,很快生活恢复到常态,只是笑容少了些,原以为是乐观坚韧的心志支撑她抗过打击,对于父亲的孝道,对于青山的责任,都是她活下去的动力,亲朋好友面前也未曾轻露悲伤,一团混乱中,人人都因她的坚强而疏忽放心,直到发现她鬓添白发,才陡然惊觉她心中的哀戚。
“怎么这幅表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梳好头发之后,发现游兰一副游神的样子,铁环心里深深叹息一声,不能触碰的暗伤,疼的不是她一个。
“我猜苏黎不会善罢甘休。”既然暗伤无法触碰,那就不要触碰好了,游兰在大条也是个女子,无论在过多少年,痛彻心扉的感觉不会散,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去提,不去想。
“所以,现在我们不是都已经住到黑府了吗?”就是因为想到黑将军献关投降,姓苏的不会善罢甘休,所以他们才住到黑府。
“苏黎那黄口小儿,他尽管来,我才不怕他呢。”铁环咬牙说道,对于姓苏的人,她真是恨不能将其生吞活剥了。
“很快就有机会。”游兰能理解铁环的心情,事实上她也一样,如果不是姓苏的兴风作浪,她们的人生不至于如此。
午后的阳光从窗户缝照射进来,姑嫂两人相对而无言,暴风雨的前夕往往都是宁静的。
☆、半幅残画
苏黎得知黑成星献关投降的消息后大怒,桌上的地图沙盘全部摔到地上,数名将军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空气里噼噼啪啪仿佛燃烧着小火苗。
“黑成星夫妻镇守接天关多年,从来都不曾出现差错,如今……”一位将军怎么也不相信黑成星会献关投降。
“各位将军,黑成星确实已献关投降,而唐将也一鼓作气拿下了金霞关。”得到情报的小将不得已,只能把金霞关如何失守,接天关如何投降的事再说一遍。
界牌关一战,罗通身死,本以为唐军会在界牌关整军,而那段时间界牌关也确实凄风苦雨,却没想到薛丁山会在那个当口派人潜入金霞关,后又里应外合,兵不血刃的拿下了金霞关。
“唐军并未在金霞关多作逗留,秦汉几人悄悄奔赴接天关,准备重蹈金霞关覆辙,唯一不同的就是黑成星识破了他们的计谋,却未做出反抗,现已交出关印文书,就等薛丁山带大军前来汇师。”听完汇报,苏黎的指节握的硌硌作响,界牌关,金霞关,接天关相继失守,这帮混蛋是要把他往刀口上送啊。
苏宝同是个不肯吃亏的人,苏黎也一样,像界牌关那样,王不超倾尽全力最终没能守住那是能力问题,输了他可以接受,可接天关的失守他不甘心,非常不甘心,而手握大权执掌生死的他,心里不舒服了,便会让人付出沉重代价。
接天关的关印文书都交到唐军手上了,他已无力回天,可他绝对不会让黑成星那个叛徒好过,薛丁山能派人混入金霞关,混入接天关,他也一样能。
午后的阳光有些慵懒,从窗户里折射进大帐,映着苏黎讳莫如深的脸,下首的将军都是曾经苏宝同的旧部,苏宝同死后便归于苏黎帐下,此时此刻,看着苏黎的眼神很欣慰,年纪轻轻却颇有乃父之风,镇的住场子,也足够狠辣,或许他真的可以代替他的父亲完成这一场千古之战。
回到营帐已经很晚了,抬手揉揉太阳穴,苏黎深深叹口气,他是真的很累,却不能有一刻休息,除非胜利,否则到死他都只能坚持下去。
在案几前坐下,拿出半幅残画,提笔蘸墨,每一笔都认真仔细,残画渐渐明朗,女子笑靥如花。
人是种奇怪的生物,苏黎从没想过一见钟情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对一个姑娘如此挂肚牵肠;从没想过于万千人中独独多看她一眼;可有些事并非他能掌控,他想见她,迫切的想见她,即使冷眼相加,即便横眉冷对,他也想要看她一眼。
从小到大,苏黎的生活里只有复仇,别人窝在父母怀里撤娇的时候,他在拼命练功,别人嘻笑打闹的时候,他学习各种阴谋算计,为的就是将来手刃仇人,生活里没有一点自我,而他也从来没有多余的想法,直到遇见她。
她的笑声,她的骂声,她飞扬跳脱的样子,让他仿佛一下子找回失去的自己,数人混战之中,她脸上始终带着微笑,那种青春张扬是他期望却没有的,他很想拥有,对于那个姑娘,他很想珍惜。
去看看她吧,苏黎想。
爱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他不了解,但他知道,那个叫程若素的女孩子,不经意间就撞进他心里,即便这辈子两人都不能在一起,他也想在她心上留下一抹痕迹,至少让她知道,这世上,有那么一个人曾那样喜欢她。
☆、百害而无一利
“夫君,不是都已经解决了吗?你还在担心什么?”夜风微凉,黑夫人把斗篷披在黑成星身上。
“夫人,你不了解。”苏黎是什么样的人黑成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