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在山里……不过这山的景象有些寒碜。脚下山路是一条泥泞狭窄的土路,连石板都没铺;视野中的树木不但长得稀稀拉拉,还又矮又小,好像全是种下没多久的小树。现在时间大概是傍晚,落雨的天空还剩一丝微光,朦朦胧胧地照着周围人的身影。陆攸看到短袖衫和牛仔裤的现代装束,还有人手里拿着手电筒,不过没有打开。
之前关于年代的猜测被否定了。不过,那两个红衣人身上的衣服应该确实有些年头了,样式质感都很古旧,却不知用的什么染料,如刚凝固的鲜血般红得刺目。陆攸没有太多时间去仔细观察,缚在手腕上的绳索被拉扯向前,因为双手背在身后,为了不被扯得背转过身、摔倒在地,陆攸只好主动跟随着力道往前走,在湿滑的山路上走得踉踉跄跄、不住打滑。周围那些人之前叫喊得沸反盈天,现在却全都像哑了一样静默了,一个个紧闭着嘴巴走在他身边,青白紧绷的面孔犹如一群幽魂。
前方不远处的路边有个低矮不起眼的石雕,半没在泥土中,陆攸经过时,目光却受到吸引一样投了过去。那石雕造型抽象,像条被剖开肚子、朝两侧翻开的大鱼,磨损严重的表面布满了青苔,透着几分诡异——“鱼眼”的位置白乎乎的,似乎也在盯着陆攸看。
自从被投放到这个世界,短暂时间中一切经历都透着诡异。陆攸最怕这种心理恐怖,被那双泛白的鱼眼看得浑身发毛。不过他也只与它对视了几秒,就又被绳索拖着向前了。系统的声音就在此时响了起来:“开始接收任务资料……”
“你是和我一起睡蒙了吗?”陆攸忍不住说,“怎么这都能有延迟?”
比起宣泄对系统的不满,陆攸其实更多是想找个理由开口说话。周围有不少人,却连呼吸声都听不到几个,只有从他站起后再度刮起来的风雨敲打着路面和两边稀疏的树木,气氛让陆攸觉得他等会就要面对十分可怕的东西了。他想和系统随意聊上几句,缓解一下内心的紧张,但系统正忙着,自动回复一样每次都只回他一句“正在接受任务资料”,被这种机械回复弄得心里更加发慌的陆攸只好安静下来。
山路开始转弯,陆攸侧过头,透过人群和树木的缝隙,看到了他刚才跪着被泼了一盆血的地方。他这才发现那里的道路两侧竖着两根很高的杆子,缠在杆子上的绳索将一个破口袋模样的东西悬空挂在了路中央——他当时应该就被按在那东西的下方,所以那是盛放血液的容器?
陆攸的理智告诉他那大概是个大号水囊,或者就是个大塑料袋;但那东西被从底下撕开了,悬在半空在风中飘飘荡荡,却又总让他觉得是一张从生物身上剥下来的皮……他又想到了那个造型诡异的石雕,终于在浑身被血水浸透的凉意中打了个哆嗦。绳子又开始绷紧,陆攸身不由己地向前走去,不久后树木茂密起来,便不再能看到来时路了。
系统一直能出声,看来祁征云不在附近……陆攸不能用双手保持平衡,在越来越陡峭的山路上艰难地走着,一边却还忍不住走神。他总是要想起祁征云“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的场景,就那样装作是陌生人,还有后来那些他在当时根本没察觉的刻意接近举动、以及察觉到却没在意的各种异常;然后再反复提醒自己祁征云这样做的根本还是为了他,再说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不知道祁征云这次会什么时候找过来?他的力量好像消耗得相当严重,或许会先需要休养一段时间。如果要立刻进行搜索和穿越屏障,对他在那个世界结束时的状态会很勉强,陆攸宁愿将重逢拖延到下一个、下下个世界。虽然他可能真的被祁征云宠坏了——这么说应该比“养废了”好听点吧——想到在任务期间孤身一人的可能,心中已经泛起了一股苦涩的空茫感觉。
陆攸一不留神,脚尖在一块半埋在泥里的石块上绊了一下,险些摔倒。他不敢再走神,接下来只好都老老实实地专心走路,在越来越昏暗的光线中艰难地分辨道路、向上攀登。天色黑透了,人群中几个人打开了手电照着山路,在这之后又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陆攸精疲力竭,双腿发软要走不动了,前面终于出现了一片空地。
空地上立着一座石碑,陆攸下意识觉得那应该是座墓碑;石碑旁边则是一圈石头砌成的围栏,陆攸被那些路途中始终一言不发的人用绳子拉扯着走过去,才看出那原来是一口井。井口没有盖子,他站在旁边可以望见一点内部,黑咕隆咚的也看不到表示水面高度的反光。他以为那些人还会再让他跪下来,但他们只是往空地周围散开,甚至连手中的绳索都松开了。
他们好像一点都不担心陆攸逃走——他也确实没地方逃,周围被那些人围得一点空隙都没有,他要逃除非能上天入地。陆攸茫然地站在井边,心想这应该就是一场用人命来祭祀什么鬼神的仪式了。等会他是要被丢到井里去么?
如果任务是要逃命的话……陆攸环顾四周,又低头朝井里望去。他在路上没有尝试逃走,就是因为始终没找到可乘之机,但现在他有点后悔之前爬山时没有不管不顾试着逃了再说了。他挪动了一下脚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