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月依旧是那清冷孤傲、威仪四方的面容,此刻正不动声色地看着风华绝代的东华,内心却早已有如江河般奔涌翻腾。朝月压着这翻腾向身旁一名女官挥手示意,那女官便双手擎起一个金黄色的卷轴上前两步,眼扫群臣。这一扫,群臣便立即跪地,聆听宣诏。
东华一愣,这是要宣什么诏?这情形自己是该跪还是不该跪?抬眼望了望高处金色龙座上的朝月,可朝月竟然没有理会自己……东华只能不动声色的站在原地,谁让自己答应过她。东华见朝月只管扫视着群臣,那自己就一直看着她罢。
女官缓缓打开卷轴,温婉却也洪亮的声音顿时响彻大殿:“奉天承运,帝王诏曰:巍巍肝胆,映我龙疆,浩浩正气,荡尽其殇,仰不愧天,俯不怍人!苍赐神君,华天而降,帝之大幸,国之大庆,慰平四海,震定八方!擎谨先遗,遵懿六合,怜眷苍生,庇抚万灵;渺渺乾坤,瀚瀚宏宇,佑我大唐,尊我神君,圣君东华,与帝共齐,万岁!万岁!”
东华细细听着这诏书,这说得竟是自己?好像都是真的,却又好像都是假的,看了看朝月又看了看那女官,前后一计共百字,这难道是出自朝月之手?可却是如此这般的——大言不惭?
正这般想着,东华忽然惊觉这最后八字,可待自己惊觉过来,朝月已经站立起身,正缓缓朝自己走来。东华就这样满心惊诧,不露声色地望着朝月正向着自己一步一步地走来。这时东华才发觉朝月身着的并不是平日早朝所穿的毳冕,而是大典之用的衮冕,那冕冠上的冕旒正随着朝月的脚步雀跃地晃动闪耀着。朝月就这样四面威仪地缓缓行至东华面前,随即翻手为掌,只等东华来握。东华望着此刻就在眼前的朝月,眼中满是惊诧,满是疑问,正望着朝月那傲然于世的双目,东华惊觉自己已经不自觉地微微伸出了手,自己这手竟被眼前那修长的玉手召唤着不凭自己左右。东华想要将手制住,朝月却已顺势牵起,隔开一步引着东华并齐向着殿内那高高在上的鎏金龙椅缓缓走去。东华只得任自己被朝月这样牵着,本想悄声问些什么,可看着朝月那一脸肃穆的侧颜,却发觉自己在此情此景下,一张一翕间说不出任何话语,只能随着朝月一步、一步、一步的走向前,走上去,转身。但朝月却没有落座,只示意东华坐下。东华望着朝月,望着那鎏金之座,怎么也无法安然坐下,可朝月却哪里容得东华就这般站在那里,朝月不动声色用力一扯东华的手,东华便已顺势坐了下去。东华再一望眼前,那女官不知何时已经双手拖着一个云盘,云盘之上赫然摆放着的是一顶熠熠灼然的金冠,那金冠上一条细龙巧夺天工,精雕细琢布着祥云,金冠之前还不忘镶了一颗椭圆之玉,与金冠相配的发簪竟也是一支莹润通透的玉簪。东华正看着那金冠愣神,朝月却已经抬起前臂,小心翼翼的取下东华头戴的玉冠,不弄乱东华的一丝发丝,随即双手取过金冠,安安稳稳地戴在了东华头上。
这当中朝月流转的眼波曾数次扫过东华,可当东华刚想偷偷悄声发问之时,朝月便瞬时闪过。
礼成,朝月看看东华一丝不苟的发髻与金冠,满意地转身落座在东华身侧,
就在这时,整个大殿内的文武百臣,连同四周犹如石刻般的羽林将士,整齐如一地跪倒在地俯首叩拜,异口同声、响彻云霄地高呼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圣君万岁!万岁!万万岁!”
朝月微微转向东华,此刻,东华倏然发觉了朝月眼底那一闪而过的笑意,那看似满足的笑意。
就在东华看着一切似已结束,正想回神反应之际,忽听香儿呼道:“摆驾麟德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