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就只余两日,这一醉又过去了大半日,东华忙饮了醒酒汤换了衣衫急急去布置军务,原定的兵分三路是由东华自己,王思礼及李光弼各领一路,如今借了回纥之兵势在必得,便也无需留兵守望京师,东华便将这部分兵力一拆为二分给东西两边,若是这样还能任敌军打入京师那便是天要你亡、不得不亡了。谁知李光弼却发挥着木头本色死活要跟着东华去平定安史,任东华以违抗军令军法处置威胁也不得奏效,无奈只能命王思礼率军西去。东华重托这位军中要领务必要守好西疆,且告诉他要秘密行军不走官道,王思礼虽有疑惑却紧遵军令。军中安排妥当后已是第二日午后,东华特意留出了时辰赶往紫宸殿,殿外刘宴已在恭候。
香儿见东华带着朝中官员前来知是朝堂之事不敢阻拦,便入内通报。朝月正为大军明日开拔而心乱如麻,听得户部侍郎刘宴在侧心下又是百般不解,只得宣见。
东华知晓朝月虽看重有才之人,而对这位七岁举神童的刘宴却是平平,这位年少成名因此颇有些傲气的臣子让朝月印象最为深刻的也不过是他当初在雄辩之时对大唐储君的种种说辞,是以朝月对他并无对贤才的偏爱,可谓是平平中的平平,但朝月并未因刘宴此举以及之后朝堂上时不时的傲慢而对他进行贬斥或是外放已属难得。
入了紫宸殿,朝月的目光便一直只落在刘宴身上,看得刘宴有些不知所措。东华见朝月不看自己也不开口,便先张口说道:“陛下前些时日所提的关中缺粮及漕运阻塞之事刘爱卿颇有见解,且自荐为陛下分忧,他提议疏浚河道,南粮北调来解此忧困,因此便带他来面见陛下。”
朝月清冷的目光顿时明亮些许,见东华望着自己又忙转向刘宴问道:“疏浚河道,南粮北调,刘爱卿果然是带着良策而来,不知这粮要从何处调?”
刘宴一脸茫然,东华忙答道:“从江淮调,汴水、渭口等地皆雨水充沛,除本地食用外余粮颇丰,不但可调往关中多地,更可丰盈长安粮仓。”
朝月听闻不住颔首赞许,但见都是东华在答,便转而问刘宴任地方官时对当地治理的看法,刘宴便一一作答,之前的茫然也渐渐转为侃侃而谈。东华见此终于安下心来,只求刘宴能少些傲气不要激怒朝月,这些本是自己打算为她做的,如今只能交给刘宴,果然天命还是要成就此人,甚好。以往东华因自己与朝月之间捆绑着朝堂政治心中不喜,可眼下幸亏还有朝堂政治可谈,否则又要拿什么借口来见朝月?
天色渐暗,刘宴告退,看了看东华似是有事要问,但见东华并未打算离去便先退下,香儿也识趣地退至殿外。
这只剩两人的大殿又恢复了寂静,静得只剩朝月低头翻看奏疏的纸张瑟瑟声。默立良久,东华轻叹一声,可没想到这轻叹之声此刻听起来甚是响亮,朝月顿了一顿,东华趁势开口:“刘宴自幼以神童著称,虽有些恃才傲物,但为人勤勉刚正,不畏权臣,定可助月儿一臂之力。另外,明日卯时点将发兵,月儿可要前去?”
这一问,朝月手中的奏疏僵在半空,目光灼然望向东华,好似在说着,你明日便就走了?你是要我前去送行?
东华被这目光望得顿时不知如何是好,只稍稍低首继续说道:“还是去吧,以慰军心。”
朝月听闻,沉默半晌后点头道:“圣君东华都为了朕亲自出征,岂有不送之理,自当应为我大唐将士壮行。”
东华只觉这话像是对着一个不相干的人说着,但心下庆幸自己开口了,否则看这情形她可能并不打算去,但她一向大局为重不会不去,算了,勿要猜了。看了看黝黑的窗外,东华望着朝月说道:“那我便去拜别姑母了,而后,而后就回麟德殿。” 东华心里千百次地祈求希冀着朝月能留自己在紫宸殿,哪怕是一同用个晚膳也好,可朝月却将目光收回,只回了句“好”便继续只看奏疏。
待那一抹白消失在眼前,朝月放下手中奏疏长舒一口气对着殿门说道:“竟然真的又要看着你走,可明日若见了你跟她一起,你要我如何,要我微笑着送你们走?”
作者有话要说:
《周礼》
酿酒六法:秫稻必齐,曲药必时,湛炽必洁,水泉必香,陶器心良,火齐心得。
第102章 第 102 章
朝月常道沙场凶险,东华听闻都是笑笑,可没想到如今真要走了自己倒是像交代后事一般,生怕还遗漏了什么重要之事未曾嘱托。
含象殿内姑母仿佛有些意外东华会来,又好像早就在等候,东华向姑母行礼,姑母连忙上前阻止:“你这孩子,月儿都不受你的礼,我老太婆又如何敢受。”话音刚落,见东华有些尴尬又赶忙禀退了内侍将东华拉到身旁悄声问道:“孩子,你告诉姑母,莫非你对那回纥郡主真动了心?”
东华一愣,没想到姑母这般直截了当地问,但的确也是姑母本色,便正色答道:“不曾,只是前番出征际会巧合。”姑母听了面上一宽,可即刻又皱起眉道:“这个中是非曲直姑母无需多问,想必你心中有数。”
东华听了这话倒是心中一惊,之前这位不得了的姑母可是还忧心着自己手中的大权,如今怎么反倒不担心了?于是便也坦诚问道:“姑母一向开门见山,东华此番出征姑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