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营地,”凯策马向声源奔去,“军队扎营要尽量安静,这是基本的常识!”
兰斯洛特也催马加快了速度,此时他们离声源更近了一些:“也许是打斗!”他的声音有些不稳,“也许就是陛下他们——”
随后风声湮没了他们所有的对谈,□□的马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两人还觉得不够。他们急迫地希望马上就到那声音发出的近前,看个究竟。
随着距离的缩短,一切信息都更加给人以鼓舞——兰斯洛特看到了那里有火光,凯分辨出了兵器碰撞的声音,晃动的人影和粗野的嘶喊无一不令人联想到白天的情景。
太好了!所有的预测都是对的!兰斯洛特握缰的手已经渗出了密密一层细汗,怀着希望的紧张的心更是被高高吊起:希望最后一个预测也能被印证——希望那群人里正好有亚瑟!上帝保佑,他不要伤得太严重!
亚瑟觉得这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闹剧。他原本的计划是让中路军各部齐头并进,抵挡住敌人的进攻,然而实施起来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儿。敌人的冲击力很强,中路军各部实力又良莠不齐,想要保持阵型的完整太难为他们了。开战没多久中路的战线就呈现了犬牙交错的态势,到日落前,这种状态不过是变本加厉罢了。
彼时亚瑟虽然想要集合所部撤退,然而已经是有心无力,因为他不知什么时候进入了敌方军队的深处,四面八方都是敌人,他和自己的部下失去了联系。他只好一边玩儿命打一边听着战场上起此彼伏的号角声,无数草泥‖马自心头奔腾而过。
后来敌方也撤军了,他和他身边的亲卫们被敌军的洪流裹挟,直接穿过整个战场到达敌方大营。敌军也真算得上神经大条,直到自己家门口才发现有不速之客混入。于是蛮族武士们将他们几十号人里三层外三层围起来开始清剿,一波一波,前仆后继,纵使亚瑟是古代传说中的天赋异禀的英雄,也招架不住这种车轮战加围殴的方式。
他和他的亲卫苦苦支撑到现在,已经只有三五个人站立了;还站着的人们也都浑身挂彩,包括亚瑟在内。
“你妹‖夫的……那帮人呢!”他挥剑砍断了一个扑上来的敌人握刀的手臂,“怎么还不来啊!”
“您真的该惩罚他们了,陛下!”有个年轻人捂住往外冒血的肩膀,晃到亚瑟身前挡住他,尽管脚步已经有些踉跄虚浮,但他仍然紧握着长剑对敌人虎视眈眈。
“回去都开除出骑士团啊!!”亚瑟一边喊一边踹翻面前的敌人从他胸膛里拔‖出剑,剑刃已经染得通红,他转身挥剑刺向另一个试图袭‖击他的人,在空中甩出一串血珠。
他已经没办法了,打了这么长时间,如果不喊点什么保持兴奋他很快就会倒下去,倒下去就再也起不来了。剑刺进那个蛮族武士的腹腔,手上传来的阻力甚至让亚瑟感到眼冒金星。待眩晕散去,他定了定神,快速地数了一下自己这边的人数——很好,算上自己,一共还有六个人。五十个亲卫打到只剩五个,我爹也没有这么牛吧?他自嘲地想。
然而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只占据了他思维的一瞬。在和敌人以命相搏的时候,占据他脑海时间最长的想法还是:兰斯洛特,你都发现不了我不见了吗?!
还能不能愉快地一起玩耍了!
事实上他很快就知道自己错怪兰斯洛特了。因为在他的亲卫只剩下三个的时候,他在一片血色蒙住的视野里看见有人以破竹之势冲进了敌阵,两片雪亮的剑光横扫过眼前,两排蛮族武士应声倒地,喉咙里喷出整齐的血花。
他认出了那两张脸,感到一阵脱力的放松——是他的哥哥和他的首席骑士,以这样引人注意的方式闯入重围来救他了。知道自己获救的瞬间,他的全部意识都被一句不断重复的话占据了:
感谢上帝,感谢上帝,感谢上帝。
由于凯和兰斯洛特的出场太过猎奇,亚瑟周围的敌军士兵们集体陷入了瞬间的静默,兰斯洛特抓‖住这个空档,直奔亚瑟而去,不由分说地拉他上马。亚瑟也很配合地努力往马背上爬,尽管他现在只要动一下就浑身疼得像要散架。
好不容易在马背上坐稳,身后的兰斯洛特腾出一只手来环抱住他,用另一只手操纵马缰,凯在前面给他开路,兰斯洛特顺利地带着亚瑟冲出包围。一出去他就狠命地催马,也不管身后怎么样,一门心思往回跑。
亚瑟虽然状况极差,但好歹还没失去意识,见兰斯洛特不管不顾地要离开连忙说:“我部下还在后面呢!”
“交给你哥,”兰斯洛特果断地回答,“只有你归我管。”一边说着话,一边继续让坐骑在原野上飞驰。
如果亚瑟能比现在多那么一丁点儿力气,他肯定说什么也让兰斯洛特掉头回去,他知道凯一个人肯定救不下那三个受了重伤的亲卫。但是现在他感觉马背的颠簸让他都快要把内脏吐出来了,他实在没有余力坚持更长时间。甚至连负罪感和愧疚,他都已经无暇顾及。
“兰斯洛特……”亚瑟发出一声快要断气似的呻‖吟,“能拜托你慢一点吗……我真的,要把肠子吐出来了……”
兰斯洛特闻言连忙慢下了速度:“非常抱歉,我太着急了——现在好些了吗?”见亚瑟半死不活地点了点头,他又说,“不然这样,我说点你感兴趣的事情,转移一下‖注意力你看行吗?”他急促而有些颤抖的话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