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头咯噔一响,迅速翻坐起来,手指触到柔软光滑的缎面,这才注意到自己不是躺在荒郊野岭,而是被人细心的安置在床上。他满心疑惑正要下地去寻谢长安,门口响起轻缓的脚步声,紧接着吱呀一声,有人正推门进来。秦望昭抬头一看,门口站了个高大的身影,不是谢长安,却足够让他喜上心头,卸下了戒备,眉目不自禁的就舒展开了。
门口逆光站着的男人,身着暗红线钩就的黑色长袍,面容英俊气魄沉稳,周身有股并不张扬的霸气,那是战场上横刀饮血之人,才会有的气质。正是别有一年的,韩舸!他出现在这里,那就说明,谢安逸,他在这里。
秦望昭在利落的翻下床走到桌边,他的刀搁在上面,面向韩舸问道:“谢长安呢?”
韩舸走过来,将手里的托盘放在桌上,上头搁着碗碟筷子,清粥咸菜。他面带浅笑,抬手指了指凳子,示意秦望昭坐下吃饭。秦望昭饿得狠了,也不跟他客气,坐下端起粥碗灌了一口,韩舸在他旁边坐下,道:“他在你隔壁,现在还没醒。呵呵,我以为,你开口会问的,是安逸。”
秦望昭心里的石头落地,抄起筷子喝粥,头也不抬:“你毫发无伤的坐在这里,他自然好的很,不用我挂心。”
韩舸探究的看着他,说道:“你和长安,怎么凑到一起了?还双双飘在海上不醒人事。”
秦望昭迅速解决完早饭,抬起头来看他,说道:“我们在宁古的苗家庄遇见的,之后便一道走。前些日子被人困在锦华海边的地宫里,顺着水路出来,却漂到了海里,筏子被浪打翻了,就晕过去了。你怎么会在海上?这里是哪里?”
韩舸看他吃的差不多了,起身往门外走,边走边说:“我在大漠里找到一些十二楼的线索,下海探了一遭,什么都没找到,正好遇到了你们,这里是锦华城。安逸在隔一间的客房,去看看他,他一定,很想你。”
秦望昭愣了愣,他从不曾察觉,这五年寂寞的守候里,原本的fēng_liú公子韩舸,不知不觉间,如同细雨潜入夜,悄然变成了这样温柔的男子,如此周到,又善解人意。当年自己恨他推波助澜的害了谢安逸,忽略他的不得已和不知情,认定他无论为谢安逸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是恕罪,也是补偿。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也开始考虑旁人的苦楚了好像自己生命里唯一的变数,便是遇见了谢长安……
韩舸轻柔的推开门,像是怕惊扰了屋内小憩的主人似的,而后他站在门边没动,等着秦望昭走进去。秦望昭将目光朝室内放去,便看见了挑起的帷帐后,安然沉睡的谢安逸。
秦望昭坐在床边,将谢安逸的右手握在手里,眼神细细的打量他。除了身上的衣衫,谢安逸一点也没变,恰如一年前自己离开他的时候,没瘦也没憔悴。韩舸将他照顾很好,下巴光洁,一丝胡茬也不见,头发和指甲都细心的修剪过。他五年没醒,脸庞四肢的肌肉也没有松弛,除了苍白些,一切都很好。秦望昭捏着谢安逸的手指,想起刚刚谢长安不见的惶恐,心里突然就同情起身后的韩舸来,日日夜夜对着一个可能永远都不会醒的人,需要付出多大的勇气来抵抗孤独和绝望。他扭头对着韩舸和气的笑了一下,语气里带着从前从不会有的安抚和谢意,他说:“韩舸,辛苦你了,安逸他很快就会醒了。”
韩舸惊愕一瞬,似乎有些不相信,一向不愿理睬他的秦望昭怎么突然转了性子,可秦望昭的脸上还挂着没有褪去的笑意。他并不纠结,笑着点了下头。他想,谁都会变不是么?像自己,像安逸。望昭,好像变得平和了许多。
谢长安一阵风似的扑出房门,慌张的往左手边蹿的时候,邻着的房门里凭空伸出一只手意图拧住他的领子,谁知谢长安身形太快,那只黑色衣袖套住的一下竟然没能得逞,紧接着半个身子探出来,这才堪堪拉住了投胎似的谢长安的后背衣裳。
谢长安愤怒的扭过头,正想对着身后之人大吼一句“不是说了让你在旁边的么……”,眼角余光撇到身后的人,怒吼没发出来,倒是愣在了当场,张大了嘴巴一副傻样,喜色很快蔓延上他的眼角眉梢,他扑上去欢快的嚎了一声:“爹!你怎么在这?”
韩舸依旧是记忆里的模样,五年的时光,并没有在他脸上刻出什么实质性的沧桑,只是无形中多了一份包容和沉寂,脸上不再有张扬的意气风发和露骨的绝望,所有的悲苦,都被他巧妙的藏在那一抹浅淡的笑意里了。谢长安,也不再是那个调皮捣蛋不知上进的混崽子,只是对韩舸的亲近和好感,本能一样,没有消减一分,甚至在悠悠的岁月里,如同老酒越陈越香。
韩舸被他搂住右臂,带着淡淡的笑意看他,自己从街边将他骗回家的时候,他还不到自己脖子的高度,是个满面嚣张不逊的野小子,带着浑身的谜团,如今却都和自己差不多高了,气度风华都是上乘,阿怀一定费尽心机了。韩舸笑着唤了声:“长安。”
谢长安欢快的诶了一声,千言万语倍至关怀,若是心意相通,只需一个笑容,能尽数化在最简单的言语里。
作者有话要说:谢公子粗线了嗷好吧,虽然是横着的,好歹也算么……
☆、第 56 章
谢长安三人来到成老爹的小屋时,何万里和叶清蟾在这里等他,可容锦,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