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施施!里头客人叫你呢,没听到?”穿着同样服务生制服的同事叫住了施诗磊。
施诗磊才拿着托盘走出包厢门外,闻言脚步一顿,停了下来。心知叫他是为了什么,施诗磊拜托道,“跟他们说你没追上我,后来也没找到吧。”
同事惊诧道,“这怎么行?前后脚的事。哎呀,你就进去呗,都是大老板,万一有事吩咐呢。”
“吩咐事情,你去不就好了。”施诗磊说完又要走。
“我要是能办也犯不着叫你啦。”同事拉住他,似笑非笑地说道。
在这样的高级会所里当服务生,就像在河边走一样,哪里有不湿鞋的道理?很多少爷都是从当服务生开始的,陪着说说话,一个晚上得到的小费都比他们端茶倒水的高好几倍。施诗磊以前也当过少爷,怎么个情况他当然清楚得不能再清楚。
面对同事的嬉皮笑脸,施诗磊完全没有心情开玩笑,“那你找别人办去吧。”
同事看他是认真的,愣了愣,原先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抱歉道,“对不起哦,我跟你开玩笑的。不然等下这一间我帮你守着好了。”
“算了,里面人也挺多的了。应该也不会怎么样。”施诗磊谢谢他的好意,“我去拿他们要的酒。”
“诶,真的。我跟你换吧,你去我那边。都是些斯文人,连歌都不唱的,净说话呢。你去吧!他们肯定待不了多久,再喝会儿茶就该走了,你也能早点下班不是?”同事好心好意道。
施诗磊想着明天一大早还有课,现在时间也晚了,感激地点头,“那辛苦你了,谢谢。”
“客气什么!”同事笑着,看他的眼神好像又是同情又是可惜。
施诗磊最后还是做不了在快餐店里兼职的工作,每天起早贪黑,拿到手的就那点钱,再怎么节省积攒起来,也不足以支付下个学年的学杂费。
那天佐伊说的话,后来在他脑海里回荡了很久很久。别人在快餐店打工是为了赚零花钱或者贴补家用,那都是些零头,可施诗磊每次都是要把钱大笔大笔地花出去的。再那样下去,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这一年过了快一半,他一件新衣服也没买,鞋子也是穿以前留下来的。
现在同学们都在计划暑假去哪里玩,还不乏要出国游学的,可他一下课就要往打工的地方跑,连作业都没有时间做。为了上班,他买了一辆二手自行车,车链子动不动就掉。
就算是这样,施诗磊还是被人在背后说是小白脸,被人养在豪华高层里,每天放学就急着回家见老公。——这是他亲耳听到的,那个传播谣言的同学发现自己被当事人撞个正着,脸色难看得好像吞了粪一样。
他现在除了正式作业以外,根本不会用宣纸来练字。他什么时候过过这种日子?明明不必节省到这个地步,可还是觉得每花一分钱都是罪过。总觉得钱总是花得太快,辛辛苦苦赚到,一眨眼功夫就没了。
这些天他一直在想同样的问题:他什么时候过过这种生活?
他不愿意回到过去了,但是他不知道现在的生活是不是就是他想要的。跟符钦若在一起的时候很开心,但恐怕,也只有那个时候是开心的。
施诗磊悄然舒了一口气,拿稳托盘上的水果拼盘,敲了两下门就推门进了包厢里。
“你好,先前点的水果拼盘。”施诗磊还没多走两步,就看到了坐在里面沙发上的符钦若,顿时脚下好像生根了似的,走不动了。
符钦若看到他,脸上也有说不出的惊讶。
他坐在位置上没有动,手里拿着一杯柠檬水。房间里灯光明亮,施诗磊看得清清楚楚,猜也能猜得出来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
文人?儒生?必定都是些有身份的人,否则,根本来不起这种地方。在他们身上找不到铜臭的气息,但却是的的确确得罪不起也不能得罪的人,就像姚锡阳。
施诗磊不是平白无故想起这位曾经的主顾的。他会想起他,是因为已经看到了他——姚锡阳也坐在沙发上。
就在那个瞬间,施诗磊忽然回想起之前在摄影棚兼职的时候,符钦若说过,他去当模特纯粹是为了帮朋友的忙。所以他所说的朋友,就是姚锡阳?
“怎么了?”其中一位跟姚锡阳年纪相仿的客人看到施诗磊一直没有走近,奇怪问道。
施诗磊回过神来,连忙声声道歉,埋着头走进来把水果拼盘放在茶几上。他眼风瞟了一眼这个局里他认识的两个人,又断定他们应该不是特别熟,否则也不会坐得那么远。
也不知道是什么局,他们既没有找公主,也没有找少爷。
“请问还有什么需要的吗?”施诗磊心里吁了口气,抬头还是彬彬有礼地问道。
这一抬首,正看到姚锡阳似笑非笑看着自己。施诗磊努力不让自己表现出厌烦,起身站到了一旁。这时,刚才发话的那位客人看了看自己的朋友,对施诗磊说,“就先这样吧,我们有事再叫你。”一面说着,他从钱包里掏出几张百元钞票递给了施诗磊。
施诗磊喉头一紧,余光注意着符钦若的神情,看他竟然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心里顿时窝火得很。可是客人给的小费不要,岂不是不给客人面子?收小费是惯例,故作清高反而会让客人觉得是在矫情,故意引人注意。而且,这可是好几百块钱。
“谢谢,有什么需要请按灯。”施诗磊接过钱,礼貌地笑笑,退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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