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有人道:“放牌了。”
这一下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也顾不得去看刘午阳了,各个都伸长了脖子往那方向看去,果然见几名小吏分开人群朝这边走来。
刘午阳这时长舒了一口气,四下张望一眼,见大多数人都没有注意到自己,连忙往角落里藏去,直到所有士子都离开了,他这才如同做贼一般,最后一个溜出了贡院的门,唯恐被人看见,又提起方才的事情来。
却说头场考过之后,所有的试卷都被送入弥封所开始誊抄朱卷,待朱卷誊抄完毕,又马不停蹄地送往内帘批阅,十八名房官早已严阵以待,取了卷子就开始批阅起来。
整个内帘房只能听见试卷翻动时的声响,正在所有人都专心致志批阅试卷时,忽然,一名房官听见旁边传来一个声音问道:“这些都是落卷?”
他连忙抬头,只见窦明轩正站在桌案旁,指着那一沓试卷问,房官忙起身拱手行礼,道:“回大人的话,这些正是落卷。”
窦明轩摆了摆手,道:“我看看,你继续批阅。”
那房官这才坐了回去,拿起笔继续批卷,不多时,却听窦明轩咦了一声,伸手将其中一张卷子拿了起来,道:“果然是落卷?”
房官又不得不搁下笔,看了看他手中的卷子,上面以蓝笔涂抹了,遂答道:“回大人,确是落卷。”
窦明轩冷笑一声,将那卷子抖了抖,递给他看,道:“这等绝妙文章也被打入落卷,你倒给本官好好说道说道。”
那房官听了,心里一跳,连忙双手接了试卷,仔细看了起来,越看脸色越白,分明字字珠玑,锦绣文章,不知自己当时怎么迷了心窍,竟然给标了蓝,他连忙躬身道:“是下官眼拙,昏了头了,还请大人恕罪。”
窦明轩倒是没再说什么,只是慢慢地叮嘱道:“这些卷子,都是士子们寒窗苦读十数年的成果,须得仔细批阅,要知道,所有的卷子可是会送到礼部磨勘复查,最后发还给考生,若不能叫人心服口服,这罪,你可就担不起了。”
他说得意味深长,那房官心里清楚,从前会试便出过这样的事情,有士子的试卷被“误杀”,一怒之下,愤而告了上去,引起了当今天子的注意,特意命人复查落卷,果然又发现了不妥,当时上至正副主考官,下至十八房官,各个都吃了挂落。
所以窦明轩这一叮嘱,令那房官额上都见了汗,连连点头:“是,是,多谢大人提醒,下官必定谨慎仔细,不敢怠慢。”
窦明轩点点头,指了指方才搜出来的那张落卷,道:“再仔细看看。”
房官连声应是,等窦明轩走了,望着上面的涂抹的蓝色笔迹,一张脸都愁苦起来,唉声叹气,旁的房官见了,便道:“姜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姜姓房官将试卷递了递,道:“石大人,你来看。”
那房官听罢,果然上来看了一遍,顿时眼睛都亮了,击掌道:“啊呀,写得好!”
称赞完了,又看见上面的涂抹的蓝色,遂又扼腕叹息道:“姜大人,这等好文章,你怎么能给他批成落卷呢?幸好方才窦大人搜检出来了。”
那姜姓房官苦着一张脸道:“许是批卷太多,拿错了笔,现在可如何是好?”
石姓房官听了,仔细想了想,道:“倒也不是没有办法,我教你一招。”
于是他让姜姓房官以白纸覆在试卷之上,然后用毛笔沾水反复揩洗,直到蓝色笔迹褪去,只余微痕,又加圈点盖住,这一张落卷便成了荐卷。
那姜姓房官立即大喜,连连道谢,将那一张卷子并同其余荐卷,一同送了上去,此后批阅试卷,再不敢马虎行事,便是落卷也要反复查看,生怕又发生之前的事情来。
却说所有的荐卷都送上去了,四名主考官正襟危坐,开始查阅起来,坐在最边上的窦明轩在一堆试卷里翻检了片刻,目光微凝,将其中一张卷子抽了出来,又看了一遍,递给正主考官元霍,道:“阁老大人,您看看这一份试卷。”
元霍听了,便将那卷子取来,举得远远的,半眯着眼从头看到尾,然后慢腾腾地说了两个字:“不错。”
他说完,便将那卷子递给另外两名副主考官,道:“你们也看看。”
范飞平躬身,双手接了卷子,他先不看别的,头一眼便去看那篇狗吠:物又有以类应者,可以观其俗矣。夫狗,亦民间之常畜也,乃即其吠而推之,其景象果何如耶?辨物情者,所以观国俗,睹物产者,所以验民风……
苟使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