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午,太医院便派了三名专擅孕产脉息的太医上门,说是遵皇上谕旨,要在蒙府轮值照顾蒙夫人。
第二天慈安宫也派了人来,赐了一堆名贵滋补的药材,绫罗绸缎之类,外带两个老嬷嬷,说是在宫里曾照顾怀孕的娘娘,最有经验的。
早朝时皇上赏蒙大统领每月额外多三天休沐,叫他在家好好照顾夫人。
于是蒙夫人怀孕的消息不过两天时间便几乎传遍了整个金陵城。到了第三天,蒙府送礼的贺喜的几乎踏平了门槛——蒙大统领身居一品君侯,手握五万禁军,外带掌着长林军的帅印,满金陵想巴结他的人实在太多。只是蒙挚向来中正自持,从前朝起便是铁板一块,叫人想巴结也无从下手。如今借着他夫人怀孕之喜,总算可以光明正大的上门亲近结交,大家自然要把握机会。
其实蒙挚从北境归来时曾有不少人揣测,陛下让他重掌禁军,下一步怕是要收兵权了吧?自古良将最忌功高,功高便会震主,蒙挚的功劳自不必说,从龙拥戴在前,拒敌保境在后,当朝武将第一人,怎么看……怎么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当年的赤焰林帅,不也是如此吗?
谁知今上竟像是忘了还有枚帅印在他手里似的,提都没提。
如今蒙夫人怀孕,今上和太后又如此关切备至,看来蒙大统领不但未遭疑忌,这恩宠只怕更甚从前啊。
今上的性子,和先帝怕是果真有些不同呢。
这君臣相得的佳话宛如平地一股春风,几日间就吹遍了金陵的大街小巷,佳话的主角之一却正在养居殿里抱头哀叹,苦不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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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长苏笑得幸灾乐祸:“有这么多人送礼巴结,大哥怎么反而不高兴?想必是送的东西不合心意。”
蒙挚哀声道:“小殊,你就别取笑了,我府里的门都要给他们挤破了,你倒是给我想想办法呀。”
梅长苏悠然道:“这我可没办法,谁叫蒙大统领如今位高权重,又圣眷正隆呢?”
蒙挚小声嘟囔道:“我这堪比国舅的恩宠,还不都是因为你……”被梅长苏斜眼一瞪,后面的话顿时销声匿迹了。
梅长苏这才淡淡道:“你把礼都退了,人躲在宫里,过几天自然也就没人上门了,愁什么?倒是叮嘱门子家院们仔细,别把闲杂人等放进去惊扰了大嫂。”说着横了他一眼,道:“说起来你倒有地方躲,嫂夫人独自在家却往哪躲去?要我说你不如每日假意出门入宫,然后施展轻功翻墙溜回去陪嫂子是正经——否则皇上不是白白赏你三日休沐了?”
蒙挚苦着脸:“那些礼除了几个亲厚交好的朋友送的我早都退了,也跟家下人叮嘱了我不在任谁登门一概不让进……唉,小殊,你是不知道,不是我不想在家陪着,实在是女人怀孕的事情我又不懂,太后派来的那两位嬷嬷这个不准那个不许,连我脚步略重些都要挨一通叮嘱。你嫂子近日又嗜睡得很,一天中倒有一半时间要睡觉,我在家……也实在没什么事啊……”
梅长苏想着蒙挚这样豪迈惯了的汉子在府中被两个老嬷嬷管头管脚的模样,毫无同情心地笑出声来,笑够了才道:“你还抱怨?你都被拘束成这样,可见嫂夫人怕是连喘气都不许用力了。”
蒙挚摇头长叹:“谁说不是呢?这才不到三个月,等将来肚子大了,还不知要怎么小心谨慎……”
梅长苏绷起脸正色道:“怎么小心都不为过。你在我这抱怨两句也就算了,回到府中可要听话。”
蒙挚连连摆手:“我敢不听吗?那可是太后派来的人。不说这个了,不说这个了。”
梅长苏道:“是,不说这个,那咱们就说点别的——景琰昨日和我说,庭生在他跟前唧唧咕咕的,说是最近专心读书习文,又忙朝廷的差事,把弓马骑射都丢得生疏了。他先前未开府时,景琰怕待他太好惹人注意,便没给他指骑射开蒙的师傅,都是他的旧部们谁得空谁教导。如今不如大哥你领了这差事吧——也好光明正大的天天入宫躲人。”
蒙挚向来很喜欢庭生这个年轻人,又因为他是祁王遗腹子更加情分不同,能做他开蒙的师傅自然千百个愿意,就只是——
“我教他骑射,难道不是去他府中吗?别到时反累得他都不得清净了。”
梅长苏微微一笑:“他每日下午入宫,我教文,蒙大统领传武,一张一弛,岂不便利?”
蒙挚挠了挠头,说道:“你安排的自然没错,我都听你的。”
——
于是第二日早朝时皇上便御口钦点了蒙大统领做安王殿下的骑射师傅,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就行了拜师之礼,庭生和蒙挚各自欢喜,众臣工则免不了背后议论,有些年老的便想起蒙挚似乎也是当年林家少帅的骑射师傅,再想到林少帅与今上的交情,顿时浮想联翩,暗暗觉得安王殿下前途不可限量。
散朝后出得金殿,群臣兀自三三两两的议论。沈追被另一位同僚叫住说了几句话,回头找蔡荃时便不见了人影。心下略感奇怪,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总觉得自从苏伍赌赛胜了,蔡荃便总是在躲自己似的。
加快脚步赶了一段,果见蔡荃一人独自在前,沈追提步追赶,一边唤道:“蔡兄,蔡兄。”
蔡荃脚步一顿,转过身来,瞧见是他,脸上就带了些怒色似的,虽然到底还是站住了等着。沈追堪堪走到他身旁,他便又抬步前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