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洋在写一本书,他坐在电脑桌前,鼻梁上架着一副没有度数的防近视防辐射眼镜——是小哥给他戴上的,这幅样子看起来居然还真有了点文艺小青年的味道。
张起灵端着两杯刚煮好的咖啡进书房,杨洋还在打字,他现在写的东西张起灵是知道的,有点像小孩出道以来的乱七八糟的汇总,有点像自述,又有点像在和粉丝唠家常。
他把咖啡放到电脑边上,拉开椅子在杨洋身边坐下。之前他问过小孩,这本书里有没有他,小孩把他推开耳朵红得不像话,他便忍不住笑了,看到小孩难得露出有些紧张又有些不知所措的表情,他就舍不得再问第二遍了。
张起灵也不知道自己那时候想的是什么,怎么突然就问了那么一句话,一点都不像是他会说的,但是他听得到,自己心底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怂恿他,让他把这句话问出口。那个声音很熟悉,是他自己的。
他想,可能自己突然就成了芸芸众生里,最平常不过的一个人,有了喜欢的人,有了想要珍惜的人之后,张起灵就仅仅是张起灵他自己了。所以他和其他普通人一样,有时候会突然变得……傻气,想要知道一个自己明明早就有答案的问题。
就算那个问题,有时候刁难得让人难以回答,他也忍不住想要问出口。然而在看到自己的小孩被问倒、不知所措后,心疼的又是他了。张起灵摇摇头,暗笑。
杨洋看到小哥坐在自己边上,不由得坐直了点身体,下意识地想要拿身体挡住小哥的视线,却又觉得太刻意没有必要,于是尴尬地停在了一个奇怪的身体角度上。
他在写小哥。
之前小哥问他,这本书里会不会有他,他下意识地红了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他这两天在写的、在反复修改的,就是关于小哥的这一章节。
遇见张起灵。
这本书的每一章节的章节名字他都想了很久才定下,唯独这一章,几乎在手指放在键盘上的瞬间,就打出了这五个字。
他不可能把完完整整的一切说出来,所以他写的,只是那一年,他接了那部网播剧的故事。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做过的那场梦太过真实,于是字里行间便不由自主地带上了那场梦的痕迹。
他写了很多,一提及小哥,好像他的话匣子就全部打开了,他能用上一整段的文字去形容自己读出来的那个张起灵,却在提到自己怎么去演的时候词穷,于是只打了一两句上去算是应付了。他又提了几件在拍摄过程中遇到的有趣事情和自己的粉丝分享,最后提到自己一个人跑去西藏拍最后的镜头。
这一段他停了很久,记忆里真实和梦境在不断地交错。
那是他第一次去西藏,高原反应很厉害,所以一到那儿就睡了一个下午。第二天他跑去了很远的羊卓雍错拍了一场戏,那儿的海拔将近五千米,刚好赶上大沙尘暴,他就一遍遍地走,没有任何遮挡,裸着上身。
可能那时候特别应景,他就忍不住在想,小哥是不是真的在这样的环境里一个人走过,孤独地活下去,默默坚守了那么多年?这个念头一生出来,心底就泛起密密麻麻的酸楚。
他那么喜欢张起灵,以至于只要想一想曾经的张起灵直到过了很久才有吴邪才有胖子在他身边,在那之前,只有张起灵一个人独来独往闯过一个个古墓,一个人缝合伤口,他就疼得想要流眼泪,明明他是个不怎么哭的人,即使跳舞那段时候受过多严重的伤他都没有哭过,但是在小哥身上,他好像哭的次数最多。
做梦会哭,想想会哭,真是,莫名其妙。
他打完最后一段话,敲上了一个句号。就在这时小哥坐了下来,坐在他边上——就在他刚刚矫情地写下一段文字后——他忍不住红了耳朵,坐直身体下意识不想让小哥看到。
“遇见张起灵。”杨洋听到张起灵在自己耳边说话,在念他的章节名字,心一下子被填得快要满溢出来。
杨洋没想几秒就把椅子转向小哥,不让小哥继续看下去,“还有别的,这不是完整的,别看。”他挡住小哥的视线,硬硬地蹦出了几个字,仿佛一下子变成了几年前那个面对媒体采访就会紧张寡言的自己。
“别的?”张起灵微微有些意外。
“嗯,会有别的……”杨洋说道,耳朵悄悄红了起来,“只给你的写真集,那本是独一无二的。”
……
等到张起灵拿到那本杨洋说的独一无二的写真集的时候,他才明白这独一无二的意思。
这一本很厚,快和杨洋书房书架上的现代汉语字典不相上下了。
里面收录的照片一看就知道不是他给杨洋配置的那个摄像团队,摄像师看起来很业余,不怎么会找角度,不过他的小孩长得好看,怎么拍都是好看的。
张起灵看着看着,嘴角便一点点上扬。
很多照片拍完后,他其实都忘记了是自己拍的了,但是照片排的顺序很有心,是按着拍的时间排的,每过一个地方,后面便是一串小孩写的回忆,于是一边看,他就把自己和小孩走过的城市走过的记忆一点点全部还原出来了。
原来不知不觉,他们已经一起走过了那么多时光。
他看完了,翻到了最后一页,那一页只有一句话,大喇喇地写在这一面的白纸上——是的,写,他认出了那是杨洋的笔迹。
遇见张起灵,我幸。
“遇见张起灵,我幸。”他手指摩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