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三人在客厅沙发上坐下,奉上一套镶金边的英式下午茶具,为客人斟了红茶,谦恭的说道:“少爷还在休息,三位请稍坐片刻,饮些茶水,容老奴去唤少爷下来。”
“劳烦您了,老人家,是我们比约定的时间来得早了。”石诚说得客气而有涵养。
元清河却已是坐不住了,他晕车晕了一路,此时脸色极为苍白难看,他难耐的捂了嘴,绝不容许自己有丝毫的失态,特别是在那人面前。
石诚淡淡的瞥了客气气的对老仆人说道:“老人家,劳烦您带我们去一趟盥洗室,一路舟车劳顿,这一身风尘,实在是失礼了。”
那老仆人不禁细细打量了石诚两眼,见这个年轻人举止温和有度,谈吐谦恭有礼,对他相当有好感,便颔首道:“两位请随我来。”
石诚朝丹尼尔点了一下头,丹尼尔很绅士的微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石诚就拉着元清河离座。他和丹尼尔在商场上打了大半年交道,对彼此的诚信和人品都作出了极高的评价,已经成为了亲密无间的商业伙伴。
元清河一进盥洗室就蹲下身,捧着抽水马桶吐得昏天黑地。石诚掬起一捧清水洗了把脸,对元清河说:“我先出去,你暂且在这里休息一下,实在不行就别出来了,走的时候我来叫你。”
元清河心中着实不愿让石诚看低了自己,可是眼下吐得两腿发软,他也是没有办法,只好继续在盥洗室呆着,眼睁睁的看着石诚掩上门走出去。
石诚刚在沙发上坐下,丹尼尔用牙签戳了一方金黄酥脆的桂花糕递过来,眨着蓝眼珠亲亲/热热的说:“来,阿诚,吃这个。”
石诚笑了,觉得这个英国人有趣得紧,一摆手说:“大鸟你别闹。”
两人正在说笑,楼梯上传来脚步声,两人不约而同的望向楼梯的方向。
那人穿着一身烫得有棱有角的灰色西装,手中依旧托着那个银亮的水烟袋,与半年前不同的是,他脑后,束了一条黑亮飘逸的马尾。他带着一如往日的平和微笑走下楼来。
他刚才站在楼上,远远就看到了从车里出来的人。
他看到那人长高了一点,依旧是那副平和宁静的表情,眉眼间少了一份瑟缩,多了一份沉稳凝重的气场。
那一刻,说不清是震惊还是惊喜的情绪瞬间将他淹没。他终于明白这半年以来的怅然若失的心情由何而来,原来,他把心的一部分,落在了那人那里。
他抱着他的猫,轻轻的抚摸着它的后颈,猫咪舒服的发出咕噜声,在他手心伸展前肢伸了个大懒腰。李今朝将它托到面前,喃喃说道:“小东西,给我送来这么大一份礼,你真是我的幸运儿。”
石诚眼中掠过一刹那的讶异,但也只是那么一刹那而已,这半年多的军旅生涯所淬炼出来的淡定从容的风度很快让他恢复了平静。待李今朝在他面前站定,他微笑着冲他一颔首:“见过李先生。”
这样强大的自控能力让李今朝感到些许意外,时隔半年多,再次站在他面前的,已经不是昔日元家庄那个表面怯懦却心深似海的小伙计了。他细细打量着石诚,不论是那用料上乘做工考究的黑色西装,还是式样庄重擦得光亮的皮鞋,无一不显示出他如今的地位和品味。浑身上下没有一样暴露身份的赘余物,没有一处突兀,找不到错处,没有缺点。石诚打扮得堪称完美无缺,将过去的自己和自己的过去严丝合缝的遮掩在这样庄重优雅的穿着之下。他没有像都市的摩登青年那样擦生发油,黑色短发垂顺着,在额前落下一片阴影,一双沉静的瞳孔微微含笑的看着他,显出一个老成持重的商人应有的气度与模样来。
英国人走上前来,困惑的看着两人,问道:“你们认识?”
“岂止认识?”李今朝做了个请坐的手势,三人一同在沙发上坐下。
丹尼尔显然放松了下来,笑着说:“既然认识,也不需要我做介绍了……”只是下一个瞬间,他已经变了脸色。
石诚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却见元清河已经从盥洗室出来,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客厅里,像个鬼魅一般站在李今朝身后,拿着一把手枪,枪口正对着李今朝的后脑,食指扣在扳机上。
李今朝听到脑后一声机括的脆响,紧接着,一个硬物抵上后脑,英国人脸色变得煞白,他也大概猜出发生了什么事。
他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抬眼望着石诚,石诚霍然站起身,眼中掠过一丝慌乱,但他很快就将情绪压制下去,沉着脸轻斥一声:“清河!”
元清河脸色有些青白,表情阴郁的低头看着李今朝,他从盥洗室出来就看到这个人,昔日不堪回首的情形一幕幕涌入脑海,他本能的拔出枪就跟了上来。
李今朝微微侧过头,脸上挂着万年不变风度翩翩的微笑,对元清河说道:“有朋自远方来,何以一见面就动刀动枪?”
石诚绕过茶几走到李今朝身后,将元清河的手枪生生的按了下去,从眼神中向他传递了一条常人读不懂的信息——璧笙少爷的死和他没有关系。
是的,没有,但是这个人知晓他的一切隐秘,并且试图将他从这个世界上生生抹杀。而他,痛恨每一个妄图觊觎着鲜卑墓葬群的贪婪世人。
当然,也包括石诚。
元清河一把甩开石诚的手,径直朝大门外走去。
李今朝仰起脸对石诚无奈的笑道:“你们家少爷脾气还是一样的坏嘛!”从元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