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即将落日的敦煌仙界,此时人界仍是晴空万里的白天。莫高窟散发着一晕又一晕的七彩佛光,鸢室仁觉得新奇,跪下来对着佛光拜了几拜。
他们先去了天砚山和东海,谢楠仍孜孜不倦地教导着弟弟妹妹们,白兔妖则已经和邻族的黑兔成了婚,生了一窝与食铁兽花色相类似的兔崽子。
章鱼长老依然没能成神,人间那些东海龙王的画像上又多了一身的金缕鳞片,鳞片上还泛着彩色霞光,章鱼长老这辈子都长不出来。他已经不在意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了,每日只有嚼槟榔才能让他感到快乐。
谢升和鸢室仁去孔望山上观赏海市蜃楼,但今日实在太过晴朗,没有等到仙界的幻影,于是他们便下山祭奠林坡冉。许多许多年过去,他的墓碑前依然未长一寸杂草。
愚公山上的蝶王和谢甘相爱如初。蝶王为谢甘找到了重生容光之法,样貌虽不比先前自然,但看上去和普通人并无二致,谢升和鸢室仁对谢甘贺了喜。谢甘好像知晓自己弟弟这些年来等得有多孤独,一见到他们便哭个不停。
乐山派的静度道长已经云游,闰元和闰深也都长大成人了。那个以前咋咋呼呼的闰元如今当了掌门,竟看着比闰深还要成熟稳重。他续了一缕胡子,说话时便常常会老成地抚着他的胡须,眼睛能闭着绝不会睁开,你永远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高深莫测极了。
咏川曾对谢升说要回去辛勤劳苦地种竹子,但谢升见到他时,发现他又胖了一圈。
谢升问他:“如今过得怎样?”
咏川美滋滋道:“每日遨游川蜀的云海竹径,竹子吃都吃不完,过得十分滋润。”
鸢室仁喜欢咏川的肚子,又松又软,蜷着猫身靠上去绝对舒服,他想以后经常来找咏川玩儿。
咏川胖墩墩的身体躺在地上吃竹子,吃着吃着,突然有颗牙齿落了下来。他拿起这只又老又黄的牙齿,苦笑一声:“我不爱修行,只为顺心而活,能成妖全凭父母馈赠。其实妖也有寿命,不爱修行的妖寿命最短,能活几千年已经不错了。”
鸢室仁心想,不知以后还能找咏川玩儿多少年。
鸢首山上已经供奉了新的神灵,是只紫薇花树妖。这只树妖不是李痒,但却是李痒曾经的那个玩伴春斐。
春斐对他们说,一次鸢首村经历了雪灾,他们两人一同保护村民,李痒却在那次灾难中牺牲了自己的性命。村人将春斐供奉成了神。
如今正是桃子丰收的季节,鸢首山上的桃树都结了果。他们来到山腰,谢升主动变成了一只老虎,蹭了蹭鸢室仁的胯部,他想驮他。他们第一次相识的时候,谢升便驮着花神在山上到处游览。
谢升回想起这件事,心脏便砰砰跳个不停。也许从那天开始,他就喜欢上鸢室仁了。
鸢室仁骑在他身上摘桃子,摘下来直接咬了一口,又甜又多汁,美味极了。他将吃了一半的桃子喂给谢升,谢升眼睛也不眨,连核带皮地吞了下去。
久违的喜悦之情涌上心田,谢升吃完桃儿,张口“嗷呜”一声大吼,林间鸟兽惊得四处散开。谢升对自己百兽之王的魄力十分自豪,继续驮着鸢室仁在山上踏青。
鸢室仁问他:“谢升,你等了我几年?”
谢升甩甩脑袋,思绪一时有些迷惘:“我也算不清,但在天上必然不足百年。火灵曾告诉我,我至少得等九百一千年。”
即便未曾亲自经历过,鸢室仁也知道这句“九百一千年”该让谢升多么绝望。
“看来他又在唬人了。”鸢室仁用手指顺着谢升光亮的毛发,“当年在火海炼狱第一次遇见他时,他便吓唬我们,把我吓坏了。”
谢升也想起来了:“当时我恼怒他胡说八道,现在想想,即便是胡说八道,也字字戳心戳肺。他一眼就能瞧出来我们心底里最害怕的是什么。”
“是啊。”鸢室仁抬腿从谢升身上翻了下来,“是时候去拜访他了。”
谢升刚变回人形,山上便跑来一伙张弓搭箭的村民,他们气势汹汹地骑着马,眉宇间满是锄强扶弱的气魄。他们停在两人身边,问:“听人说有只恶虎劫持了一名采桃的少年,你们见到了吗?”
两人摇头。
村民便又夹紧马肚冲到前方搜寻恶虎的身影,刹那间穿过了前方的青葱草丛,数骑烟尘从两人面前叱咤飞过。
两人没有说话,相视一笑。没想到这些村民和花神在时一模一样。
樊川鬼域的火海炼狱依然是酷热难耐。火灵一觉察到他们前来,当即又怒得给火海炼狱多添了几把柴火。
“呦,小花神回来了。”火灵表面上不屑一顾,但却偷偷瞄谢升和鸢室仁的脸。
“不是我想骗你,而是一想到当初我在达摩洞里被困了六百多年,你只需等待那么几载光y-in,我便难受。”火灵任性道,“我故意让你着急。”
“着急便着急吧。”谢升揽进了鸢室仁的肩膀,“我不在乎。”
气得火灵又添了几团上天入地的焰流。
两人最后来到了百涡山上。
百涡山的模样完全变了,有新的百姓扎了根,陆家村变成了黎光镇,镇子里开始供奉百年难得一见的白梅花鹿,正好“白”与“百”谐音,这白梅花鹿在人们心中便更加神圣。唯一没有改变的是,百涡山间还留着一处石屋,石屋有黑熊j-i,ng祭拜虎神的灵位。
在人界这么悠悠转了一大圈,度过了许多日,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