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哥,你别这样夸他。”夏妈妈端了一杯茶走过来。“他再怎么能干,比得上你家祖光?祖光可是市教育局的干部,吃公家饭的!”
夏祖光是夏国庆的独养儿子,今年三十出头,毕业于省城师范大学,以前在虞城市三小当语文老师,后来被教育局的领导看中,调去坐办公室了。
据说夏祖光的岳父,就是市教育局的副局长,所以他才能得到提拔。
关于这一点,没有人会在意,农村人只会更加羡慕,能攀上这么一门高亲,那是夏国庆家的祖坟冒烟了。
“吃公家饭又怎么了,在我看来,久胜比我家祖光出色多了——”夏国庆正色道。“怎么?不信?要不你家久胜做我的干儿子,我家祖光给你家做干儿子,怎么样?”
“这怎么高攀得上?”夏妈妈听他这样说,站起来搓着手,连连摇头。
她是实诚人,觉得自己家跟村支书相比,差得太多了,做干亲太高攀了。“谢谢国庆哥看得起。这实在使不得——”
夏久胜一直没搞明白,这个村支书跟自己聊得这么亲热的目的,现在总算知道了。绕了半天,原来他是看上了自己,以及自家的蔬菜生意。
他站起来,郑重地开口:“谢谢国庆伯伯这么看得起我——不过您也说了,男孩子要有上进心,我现在什么成绩也没有,说这个还为时过早,如果明年我真的考上了大学,那时候我们再来谈这件事如何?”
夏国庆看夏久胜庄重得没有一丝笑容的脸,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他算过无数种可能,就是没有想到夏久胜会给他这样一个答案。现在他就像爬梯上墙,下面的梯子又被人抽走了,上又上不得,下又下不来,尴尬极了。
不过他毕竟是老狐狸了,当下哈哈干笑一声,竖起大拇指,对夏久胜赞叹道:“好,不愧是我看上的人,有志气,那我们就明年再说。”
“明年再说。”夏久胜又恢复了真挚的笑容。“希望明年伯伯不要嫌弃我——”
“怎么会?”夏国庆没有脸再坐下去,他拍拍屁股站起来,拎起脚边的菜,嘴里还装模作样地说:“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吃饭,久胜,记得我们的约定啊!”
“嗯,伯伯慢走。”夏久胜跟妈妈一起送到门口。
回到屋里,夏妈妈看着儿子铁青的脸,奇怪地问:“阳阳,怎么了?”
“那条老狐狸,怕是看上我家的蔬菜生意了,想使坏——”夏久胜恨恨地说。
“什么?”夏妈妈一惊。
她也不傻,只是一开始没有想到这一层,现在听儿子一说,仔细一想,确实是这么一回事,当即气呼呼地骂道:“这个短命鬼,难怪刚才一直灌迷汤,原来是在唱这出好戏!”
“下半年又要重新选举村干部了,我看得想办法把这个人搞下来,否则我家会不得安宁——”夏久胜皱着眉头,喃喃自语。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自己现在靠种菜赚了点钱,他想吃点拿点,自己损失得起,如果惦记上了自己的生意,那就后患无穷。
“哪有这么容易,他跟上面关系好着呢!”夏妈妈泄气地说。“早知道他动这个心,我才不会把菜给他,拿我家的东西去拍上面的马屁,我这不是自己害自己吗?”
“没关系,他跟上面关系好,不见得其它人跟上面一定没有关系。”夏久胜相信村里一定有人,已经在上面活动了,毕竟位置只有一个,想坐的人不可能只有一个。
自己只须在合适的时候,借力打力就行。
第19章
第二天上午,夏久胜和爸妈将分捡好的菜,装进保鲜盒,抬着去装货柜车,却看到车后站了几个大腹便便的男人,正不知道在谈些什么。村支书夏国庆站在最后,似乎在向他们解释。
看到他们走近,一个看起来最年轻的小伙子走过来,伸手向夏爸爸打招呼。
昨晚听儿子说起,村支书的对自家的蔬菜生意,存了不好的念头,夏爸爸也是气得不轻,但是他历来忍气吞声惯了,只能把气憋在肚里,想不出实际的办法,解决这个麻烦。
“老乡,你好,我姓郑,是镇政府的办公室主任,今天陪我们镇的吴镇长,来村里作调研,听说你家种菜收入不错,想请你去给吴镇长做个专题汇报。”小青年打着官腔说。
不过他态度还算不错,笑盈盈地对夏爸爸伸出手。
“郑主任你好。”夏爸爸急忙放下手中的保鲜盒,在衣袖上擦了擦手,拘谨地与年轻人握了握手。
“老乡别客气。”年轻人显然也吃这一套,他矜持地点了点头,“你把手上的事先放放,快点随我去见吴镇长吧!”
“现在?吴镇长?”夏爸爸吃了一惊。
这可是大领导,不能怠慢。他顾不得去装货,急急忙忙跟着年轻人,向一个胖胖的中年人走去。
夏久胜在一边听到,心里哼了一声,有这样的手下,这个所谓的镇长也好不到哪里去。如果换个明事理的人,看他们正忙,一定不会在意多等几分种,等他们忙完了,再把人叫走。
所谓调研,又不是多紧急的事。
这个姓吴的镇长,五十岁左右,五短身材,皮肤很白净,外表像一个中学老师,只是肚子有些大了,身上穿了一件羊毛西装,理着大背头,倒更像个暴发户。
不过说起话来倒是和言悦色,耐心地问了夏爸爸家里种了几亩地?每天可以卖多少斤菜?有没有碰到困难?当听说现在已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