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冠英侯唯一的妻子已死了十年,一直没有别的女人,连一个侧室也没有,整个长安城都知道他是个痴情的男人。
这个痴情的男人突然要纳妾,整个长安城的男人,包括女人,都想知道究竟是何等绝色,令痴心别移。
小轿已到了侯府偏门的路外,轿上的女子是一身青绿吉服,头上蒙着蔽膝,只有进了门才能把蔽膝拿下来,没有人看到她长什么样。
或许她并非绝色,却一定是个极媚的女人,即使她蒙着脸静静坐着,诱人的味道也随着香粉钻到人骨子里去。
抬轿的人还能走得动路,已让两边凑热闹的男人十分佩服。
男女们嘴里不停,眼睛也盯着,他们跂足延颈,都看着这个女人。
所有人都看着这个女人的时候,却有一个少年从天而降,落在了轿前。
少年一身暗红劲装,金箍束发,黑缎似的头发被束成马尾,弯弯地垂在后背,随着他的动作一摇一晃。
现在所有人都看着这个少年,他很是俊俏,新叶眉,丹凤眼,锐利非常,举动间似带了风。
然而没有人认为这个少年是来抢亲的,因为这个少年太小了。他只有十六岁,媚情如骨的女人却绝不会只有十六岁。
她当然不止,东方胜想着,勾起了嘴角,只看这女人的手,就知道她可能二十六都不止了。
轿夫好声气儿地求挡路的东方胜给个方便,谁都不敢得罪,东方胜让他们落轿,他们也不敢不落轿。
轿上的女子依然不动,东方胜走到她面前,一把扯了她头上的蔽膝,露出她让人心醉的脸。
这一下,女子就红了眼眶,泪已将落。
东方胜似在审问一个犯人:“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道:“理妃儿。”
理妃儿以为他有很多话要问,泪盈盈看着他。
东方胜挑起了眉梢,抬手指着她身后,笑了笑,突然厉声道:“轿子从哪儿来的,就给我抬回哪儿去!”
理妃儿是个弱女子,她被吓得一颤,泪就掉了下来。
她一把扯住东方胜的袖子,抽噎道:“我已无处可去了,过了十年,十年也不行么,公子……”
东方胜甩开她,转身已走了半步,忽又回来一脚踢瘸了轿子,向侯府正门走去。
理妃儿只好从斜倒的小轿上下来,挤到人群里去,她的身边却没人靠近。
东方胜是冠英侯唯一的儿子,他的话有时比他爹还要管用。
侯府正堂。东方胜倚在下首的桌案上,看他的表情,便知他已不想再多说一句话。
东方齐坐在主位,看着自己的儿子,很久之后,叹了口气:“你娘死后我也没想过娶正妻。”
东方胜懒洋洋道:“你把我送到那么远的地方,总不该就为纳一个妾,我要晚几年回来,侯府的女人是不是就多得装不下了。”
东方齐沉默,过了会儿,再开口却像委屈:“我就给她一个侧室的名分。”
“我知道她原是什么身份。”东方胜双目如剑,冷冷道,“你也知道。”
东方齐已没有话去反驳自己的儿子,左右想了一阵,商量着道:“你总该对她好一些。”
东方胜挺起身来:“如果我对她不好,她早就没命碍我的眼。”
说完,他跳下桌案,大步流星地走出去,门外有人在候着他。
门外人是个男装的青年女子。她手中执剑,穿着黑色大翻领胡服,戴着黑色硬纱帽,身上没有任何其他颜色。
她的脸被衬得苍白,唇被衬得血红,眼睛像一直在笑。她却比花枝招展的风尘女子,更明艳更妩媚。
“少主子,你回来了。”她的声音也是凉凉的,让人舒服,“李公子派人来说,他马上就过来,让你等着点他。”
东方胜看着她漂亮的脸,问道:“梓童,一别许久,你是不是不乐意?”
木梓童微微低下头:“是有点。”
“你毕竟是女儿身,不适合那荒凉之地。”东方胜笑了笑,道:“还是让他等我吧,我先去沐浴更衣。”
府外凑热闹的人已散去了,李珲是冲进侯府的,一阵风似的刮进去,木梓童都差点没拦住他。
见东方胜正从房间里出来,李珲朝他猛挥手:“东方,快管管你家女人。”
“二十七,来得早啊。”东方胜挥退木梓童,向李珲打招呼。
李珲是当今圣上第二十七子,比东方胜大个几岁,还有寺卿的儿子刘长赢,三人自小交好,一起混迹多年,相互称呼不分什么尊卑大小。
李珲脱开身,立刻上去搂住东方胜的肩膀,左右望了望,小声道:“你把你爹纳的妾给退回去了,我刚才看见她了,你知道她是谁吗?”
“我问过她的名字,她说她叫理妃儿。”东方胜眨了眨黑得发亮的眼睛,“难道你认识她?”
李珲的声音更小:“天宝六载,她还是圣上后宫的菊妃。”
东方胜几乎跳了起来:“这是什么意思?”
“你先别激动。”李珲压住他的肩膀,“圣上独宠杨贵妃,菊妃抑郁成疾,天宝六载就病死了。”
“至今已死了三年。”东方胜道,他直直盯着李珲,“可你说你方才还见过她。”
李珲也直直盯着东方胜,他的表情已够严肃,却忽然笑起来:“那一定是我看差了眼。”
东方胜也笑起来,拽着他往出走:“我这才回来,叫上刘兄,让他做东请我们吃一顿。”
年轻的贵公子无论去干什么,都选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