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挺拔,步履坚定。
凉风掠起他的发梢和衣袖,从乐正萱身边经过时,殷瑢淡淡开口道:“您多保重。”
那一瞬间的错路里,乐正萱紧紧抱着怀里的影子,忽然落下了泪。
那颗泪滴在影子的头顶,影子问:“母妃,可是下雨了?”
“嗯,下雨了。”乐正萱忍下眼底泪光,柔和的笑起来,牵着影子往屋里走,“下雨了,我们回屋。”
影子看着乐正萱那样温柔的目光,心里却不知为何泛起一阵寒意。他学着殷瑢的样子,神色稍显冷淡的转回了头,心里想大概是错觉吧……
那一天错路歧途,有一对母子背道而行渐行渐远。
自始至终,谁也没有回头。
殷瑢上了马车,到了传闻里那个人吃人的强劲凶残的大苍帝国。
从此,便开始了他为时七年的,牢狱之灾。
☆、第119章杀神降旦
死亡是一个令人着迷的东西。
世人因它而对生命产生敬畏。
统治者便利用它来统治世人。
一个国家越是强盛,一个文明越是发达,死亡的方式也就越是多样,像那绚烂多姿的烟花,于刹那间绽放在暗沉漆黑的夜色里。
大苍是个人吃人的地方,这句话不是夸张。据说,大苍的将领为了刺激士兵们杀戮的**,会将敌军的头颅挖空了做成士兵们的酒壶,随后再把他们挖出来的白花花的大脑做成火锅菜,犒劳给辛苦征战的士兵们。
这是一个极其追求实力和权力的国度。
这是一个极其野蛮而又强劲的民族。
大苍的子民个个都是如狼似虎般的凶残。
在大苍帝国里,弱者就是垃圾,就是废物,死了甚至都不配做成猪狗的饲料。
——他们才不想让家里的猪狗吃下那样软弱的饲料,变得一样瘦弱无力连卖都卖不出去。
更别说从其他诸侯国里送来作为筹码的质子们,那简直就是连蝼蚁都不如。
所以,大苍帝国的帝京里不会有质子府这样的东西存在。像质子这种被别的国家丢弃到大苍来的废物,根本就没有任何的价值,凭什么要好吃好喝的供着他们?
这些软趴趴瘦巴巴嗷嗷待哺的质子们只配待在最底层的地牢里,偶尔丢几个馊得连老鼠都不愿意吃的馒头,那便是天赐盛恩,极大的荣宠。
恰逢那时大苍的皇帝——天瀚帝对于研究人体忍耐极限的事情尤为感兴趣。
天瀚帝有一天忽然突发奇想,忍不住便想知道若是将那一群瘦小的质子们逼到绝境,他们会作何反应?
是在绝地里反击,还是沉默着死去?
而那个从泽国送来的世子小殿下又会有怎样不同寻常的表现?
天瀚帝摸摸下巴笑了笑。
——这真是个令人兴奋而期待的实验。
质子们经历的第一轮实验是饥饿。
殷瑢与其余各国的质子们一起被关在一间最底层的地牢里,见不到太阳,分不清晨昏,没得吃,也没得喝,时不时还得忍受其他小娃娃恐慌尖锐的哭喊:“放我们出去!放我们出去!”
可任凭他们如何哭闹尖叫,也不会有人心疼怜悯他们哪怕一分一毫。
若不是这群废物还有一点做实验的价值,只怕早就被人弄死了。
大苍最底层的地牢,是最接近地狱的地方。
光是灰暗浑浊的色彩,光晕里有跳跃挣扎的浮尘,偶尔不知道从哪里飘过来的风轻轻拂过脸颊便能寒进心里。
地上积了深一滩潜一滩的污水,肮脏又不间断地散发着恶臭。
就连牢房门外墙壁上的火把,都是冷的。
在这样阴暗潮湿见不到阳光的地牢里,时间像是静止了一般,生命却在加速流逝。
渐渐的那些小娃娃们便没了哭闹的力气。
渐渐的又有些小孩子合眼倒在了地上的稻草堆里。
当这地牢里出现第一具尸体的时候,有一名狱卒缓缓走到牢房门口,从那漆黑、坚硬、冰冷的铁栏杆中间丢了柄短刀到牢房里。
短刀跌落在地上,跌在一群小孩中间,听得叮当一声脆响,像是一阵警铃敲响在孩子们的心里。
牢外的墙壁上挂着火把,火把的光芒倾斜着映照在地上短刀,泛起冷白森森的锋芒,映在孩子们的眼底。
牢房里静默一刹,随后便是疯狂的争夺撕打和杀戮。
谁抢到了这柄刀,谁便是这里的王,谁成为了这里的王,谁就能够活着去决定其他人的生死。
没有人想死。
所以必须拼了命的去抢这柄刀。
但也不是所有的孩子都有勇气参与进这一场你死我活的厮杀里,有的孩子被这血腥凶残的场景吓破了胆,缩在一旁呜呜的啜泣着。
殷瑢盘腿合眼坐在一边,也没参与进这场争斗里。他不是不敢,而是不屑。他从不认为抢到了那柄刀就能看见活下去的希望,相反,抢到了刀之后,情况只会更遭。
好不容易结束了争斗之后,一个稍显强壮的小男孩抢到了刀。他自己握着刀切下尸体上的肉吃饱之后,却不允许别的小孩“用餐”。
到了第二天,那小男孩便被别的孩子杀死在了睡梦里。
短刀的第二个主人比第一个小男孩聪明一些,他非常慷慨的将尸体分给所有的孩子们。
被饿了许久的孩子们当即一涌而上,那尸体上的腐肉竟成了美味佳肴,顷刻就被撕扯瓜分了个干净。除了肠道胃袋那种实在是难以下咽的东西之外,就连眼珠子和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