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维安转身离开,才走到楼梯口,邱太太又把她喊住了,蹙了蹙眉心道:“刚才你表哥给你挂了个电话,你回过去问问他有什么事吧。”
沈韬和邱维安从小关系就好,到十五六岁时候,沈韬去了美利坚,后来沈韬回国,邱维安又在日本留学,兄弟两人虽然联系少了,但感情却一直很好。
邱维安上了二楼的书房,脱了风衣挂在衣帽架上,解了领带瘫坐在沙发上,缓了一会儿,才拿起一旁茶几上的话筒,给沈韬回了一个电话。
“大晚上了还不在家?跑去哪里逍遥了?”沈韬接通了电话就数落了他一句。
“晚上就不能出去了吗?这叫夜生活。”
邱维安回了一句,隔着电话线听见沈韬的一声冷笑。
邱维安立马正色道:“说吧,有什么急事?”
沈韬反倒慢悠悠了起来:“没有急事就不能找你了吗?”
“电话才响一声,你就接了起来,分明是在等着我回电话,还说没有急事?”邱维安懒得跟沈韬打马虎眼。
“行了,算你厉害。”沈韬的声音陡然严肃了起来:“邱大夫,想请你出个夜诊。”
……
黑的没有一丝光线的小巷里,忽然传来了嗒嗒嗒的皮鞋声,靠在墙角的人扭头看了一眼,将腥红色的烟头丢到了地上。
周副官亲自迎了上去,转头对沈韬道:“少帅,邱少爷来了。”
沈韬点头,吩咐他道:“你带他进去。”
房里黑咕隆咚,连月光都照不进去,周副官点了几支蜡烛,邱维安才看清躺在床上的病人。
“邱少爷,人是被小日本烟馆里的打手打伤的,不方便去医院,就麻烦邱少爷了。”
邱维安点了点头,将药箱放在了一旁的长桌上,带上皮手套。
沈韬依旧站在门外,过了良久,地上又多了几个烟头,邱维安才从房里出来。沈韬问他:“人怎么样了?”
“身上都是一些皮外伤,小腿上有枪伤,打到了骨头,要修养一段日子。”
邱维安没有问别的话,沈韬低着头,过了片刻朝里面吩咐道:“老周,你找个兄弟照顾他,再找两个兄弟替他。”
周副官点了点头,沈韬让他留下来照看病人,和邱维安两人先出了巷子。
“日本人最近越来越嚣张了。”邱维安蹙眉道。
沈韬眉心微拧,看着一望无际幽深的巷子,抬起头道:“日本人在虹口又开了两家烟馆。”
现任政府是明令禁止开烟馆的,但各国租界的事情,他们也不敢多问。洋人租界虽然也有很多不法勾当,可像日本人这种大张旗鼓的开烟馆的,毕竟是少数。
“又开烟馆?”邱维安拧眉:“这两年折在这烟馆上的上海滩大佬也不少了。小鬼子是想用大*麻搞垮我们?”
“前年宋五爷下面的一个得力跟班染上了毒*瘾,宋五爷和日本人干了一场,结果不出半年,他那宝贝女儿就被人给玷*污了,你说这事除了日本人,还会有什么人干?”
宋家四小姐的事情当年轰动一时,但报纸上登的只是失踪绑架,沈韬是为数不多知道真相的人之一。
“这特么的小日本还是人吗?”邱维安义愤填膺道。
沈韬站着不说话,若有所思的捏了捏下巴,抬起头来道:“我就是不明白,码头设在法租界,水路运来的东西都要检查,他那些□□,到底从哪儿运过来的?可若是用火车运过来,一路上人口杂乱,谁能保证百分百的安全?”
……
许妙芸猜的不错,她的小日子果然到了。她平常来这个的时候,顶多也就是腰疼酸胀而已,可这一次却是折腾的不轻,疼的在床上打滚。
冯氏见她这蔫蔫的模样心疼,让知春去给她熬红糖姜茶来,还安慰她道:“我以前没和你父亲成亲的时候,也疼得厉害,后来就好了,等生下了你大哥之后,就再也没犯过了。”
许妙芸听了脸红,现在都崇尚科学了,冯氏还拿这些老古董的思想来忽悠自己。她前世和沈韬也没少那个,该疼的不还是疼么,难道说只是因为没给他生下个孩子吗?
无缘无故扯了这个话题,竟然又想起沈韬来,许妙芸疼得皱眉,脸上却热辣辣的,拿被子盖在身上,倚在身后的靠枕不说话。
冯氏见她不说话,伸手揉了揉她的脸颊,她虽然对如今这些孩子的思想不明白,但许妙芸心里高兴不高兴,冯氏还是能一眼看出来的。
“三丫头,你就老实同我说,你和吴家那小子,到底怎样了?”
吴德宝这一阵子都没来许家,冯氏心里有些犯嘀咕,悄悄的问了吴氏几句,吴氏只说是吴德宝学校里要考试了,大约是功课太忙了。
冯氏也是过来人,知道但凡心里装着一个人,再忙总不可能不过来瞧人的,于是就忍不住问起了许妙芸来。
“母亲……”
许妙芸抬起头,她今天窝在家里,头发也没扎起来,只是随意的披着,一张脸也因为疼痛忍得有些苍白,看起来楚楚可怜的模样,蔫蹋蹋的低下头道:“我不喜欢德宝哥,不想嫁给他。”
她的眼睛水汪汪的,眸子黑白分明,清澈的看到人的心眼里去一样。冯氏虽然觉得吴德宝这后生不错,可看见许妙芸这样,终究也是心软了。
“那你不喜欢他,可是同他说清楚了?”
“我说过了,他只是不听,如今也不来了,大约也是放下了吧?”
许妙芸心里不清楚,也不敢去问吴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