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爱子如命的一贯性格,一定不会让任何一个儿子落后。
刘允气定神闲的跟在那仆人后面往前走,落座之前,他看见了另外一个人二皇子刘秦。
黑压压的人群里,只有他穿一身月白色上面绣青蛇的直缀,看起来格外扎眼。
他的头发干脆利落的竖着,侧脸的轮廓分明,一双深邃的眼睛,炯炯有神,闪着亮光。
他被好几个大臣围着,两片薄唇一上一下,不时的露齿而笑。
刘秦今时今日会出现在这儿,一点儿也不觉得不意外。
他笑着走了过去,问一句:“二哥,你也在?”
见是他,刘秦显然有些意外,望着他面色变了一变,诧异道:“六弟,你怎么会来?话一出口,他便有些后悔。
“自然是报恩来了。”刘允仿佛没听出他话中的意思,勾起嘴角笑了笑,然后云淡风轻的道:“上次之事,若不是李相暗中鼎力相助,我这颗脑袋保不齐就掉了。”
“那就好,那就好。”刘秦连连叹了两句,他心头虽觉疑惑,但强自保持着镇定。而后,拼命的挤出几分笑意,“那件事,我也为六弟捏了一把汗。你无恙,二哥也就放心了。”
这句话,字字句句饱含着兄弟情深。
刘允转眸一笑:“劳烦二哥挂怀。”
话毕,他就不再多言,转身回到先前的座位上坐好。
其实,对刘允的出现,深感意外的不止刘秦一个,还有在座的百官。
眼下南陵朝的党争,日趋白热化。朝中的大臣,早就被分成了几拨。但显然,七皇子不属于任何一波。
他今时今日,大摇大摆的来相府,显然不符合常理。
他们看着刘允气定神闲的模样,小声的交头接耳。然而,即便是这样,会客厅里也没有一人能猜透七皇子此行目的。
不说是他们,就连门外的李相,这会儿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一直到迎完宾客,他还在反复琢磨,刘允入府之前,留下的那句话。
您的难处,我明白。
起先他以为刘允单纯的善解人意,可反复一寻思,那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有了另外的意味。
他的难处?
莫非他已知道,那封奏折是他所呈。倘若真是这般,按照七皇子的一贯秉性,他一定会死死咬住他不放。
而且就他目前所看到的,七皇子不仅不是不谙世事,反而是个顶厉害的角色。
厉害到他根本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下一步会做什么。
他的一切行径,都叫人出乎意料。
第二百章反间
没有人知道,刘允此刻的视线,一动未动地落在李冀身上。
他在找时机,一个不被人容易察觉的时机。
李相迎完最后几个客人,抬脚也去了会客厅。他状似无意的看了一眼刘允,见他此刻正安静的坐着,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而后清清嗓子道,“适才慢怠各位大人了,我已命厨房备下菜肴。不过,眼下离午时还早,各位大人赏花也好,喝茶也罢,权当这里是家,怎么随意怎么来。”
“谢李相。”
在场的官员,位分都在李相之下,听他说的客气,诚惶诚恐的急忙道了谢。
片刻的宁静之后,会客厅又恢复一片吵吵嚷嚷的样子。
李相原本打算去找刘允说明情况,结果二皇子抢先一步找到他,在他耳旁低声耳语一阵,俩人相携着出了月亮门。
跨出门槛之前,李相还回头,无比警惕的看了刘允一眼。
刘允的眉眼带笑,面容平静。躲在人群里,沉默不言。
初时,那些大臣还拿异样的眼光看他。渐渐地,落在他身上的眼光,越来越少。及至后来,大家只顾着交头接耳,叽里咕噜谈一些朝堂之事,根本无人再看他。
他兀自在心头舒了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来,抬脚往长廊处走去。
李冀此刻就坐在长廊的椅子上,双手交叉在前,若有所思。
他并未直接去李冀跟前儿,反而在距他不远的地方住了足。他伸出手,抓起一根枯黄的藤条,一脸的漫不经心。
他背对着众人而站,远远瞧过去,就像是在赏花看叶,根本没人将他与李冀联系在一起。
他拉着藤条,嘴角带了一抹浅笑,忽然喊了一声:“二哥。”
李冀回过神来,看他一眼,神情仍旧恹恹的,根本看不出是高兴还是厌恶。
“听说二哥与莫家的大姑娘莫初雪有了婚约?”刘允收起笑容,换了郑重严肃的模样,盯着李冀看。
李冀不置可否,眸中隐隐含霜,“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昨晚听人说,她病重。”刘允的脸色阴阴沉沉,说在口中的话,亦是干脆利落。
李冀并没有半分触动,冷冷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知道二哥会这么说。”刘允不怒反笑,眉间的那道细纹迅速铺平,“我也是道听途说,只是觉得有必要告诉二哥一声,二哥若不在意,权当我没说。”
他将藤条握在手中,轻轻一折,柔软脆弱的藤条,发出“咔啪”一声响,登时碎成两截儿。
李冀的目光冰凉,注视着刘允,心头起了波澜。
他与刘允打小就认识,彼此知根知底。他知道刘允的性子,从来不说无用之言。
所以,他才会问他,问起那件事做什么。可偏生他的答案含糊其辞,叫他倍感迷茫。
莫非他是在暗示什么?李冀想着,面色变了变。
刘允见他不接话,也就不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