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的白色脑浆。
那般的场面,还是早早忘记的好。
你只是说了几句话,又没将他从树上推下来,怪谁,也怪不到你头上去。她娘一遍遍的帮她辩驳,错其实不在她。
可她倒没觉得高兴,恰恰相反,她觉得自己的一整颗心倏地沉了下去,酸酸涩涩的,一旦触及,便觉疼痛难忍。
她有些惊恐的抓紧了身下的棉被,身子也一寸寸的往与娘亲背离的地方挪了过去。须臾,她惨然的笑了笑,道:“苓儿想出门透口气。”
碰巧你外祖父修来一封书信,说是你外祖母想你想的紧,想让你到江陵玩呢。她娘颊边的笑意,愈发的深,像是一朵绽放的牡丹,风华绝代,叫人一时难以移开视线。
娘亲一起去么?她抬眸又问一句,心里却似有鼓在击打。她忽然不清楚自己是想要娘亲同行,还是不愿意。
见娘亲摇摇头,她竟似松了一口气,定定的道,娘亲快去准备马车,苓儿想现在就走。
她倒不是因为害怕父亲责骂,有娘亲的袒护,他爹纵然生气,也不会多说她一句。
她只是想远远的逃开这个家,远远逃开氤氲在空气里那几分血腥气息。还有,那条不明不白死去的生命。
临行之际,她特意去了那小厮的家一趟。他的家在山脚下,简陋的房子,由小小的石头砌成,房顶上面铺了一层薄薄的稻草。
园子里两个年迈的老人,正相对而泣,他们的泪水也和地上的沙砾一样多。
她匆忙别过脸,不敢多看一眼。每多看上一眼,她的心就说不出的疼。九岁的她,正是个小小孩童,天真烂漫。可短短一瞬之间,她却觉得自己成熟了。
至少她明白了一件事,她与娘亲根本不相同。就算是她的眉目间有几分像她,可她柔软的心脏却同娘亲差的太远,差的太多。
她抹着眼泪,命令她身旁的小丫鬟,将她全部值钱的东西,一并送入了园中。可钱再多又有什么用,到底换不回来一个人的性命。
第九十八章经历
那是她倒数第二次,站在江州的土地上。可彼时她并不知道,她急切的坐上马车,拉下车帘,心里没有一分的留恋。
过了江,一路便到了江陵城。虽与江州隔江而望,江陵却比江州繁华富庶的多。
失去了束缚,她就整日泡在江陵的繁盛之中。丝竹声乱了耳朵,琳琅满目的东西,迷了双眼。
晃晃悠悠大半个月,那件事渐渐的就藏到了心底,如若不是有人提起,她或许就再也想不起来了。
她仍然记得,她离开江陵的那日,外祖父母一直将她送到船上,滚烫的泪花,不住的往下流。
她咬着唇,急忙背转过身去,忽然就觉得其实她娘也并非心肠硬若磐石,反而是因为太疼爱她,才故意将那件事说的稀松平常。
念及此,她恋家的心思,渐渐的就升腾起来了。她望着茫茫的江水,恨不得就踩在那水面上,一路奔跑回去。
船慢慢悠悠的一靠岸,她提起裙子,飞也似的就往城里跑。城中却乱糟糟的,不时有盖着白布的人,被抬出去。
她盯着看着,只觉心惊胆战。白布之上,星星点点全是血迹,在灼热的空气里,散发着腥气。
她掩着鼻息,躲在一旁。侍候她的小丫鬟,更是吓得手足无措,身体瑟瑟发抖。
她抬脚正要离开,忽然听见周围人小声的议论。
“你可知道刺史府的惨案?”
“全江州只怕无人不知吧,听说刺史府中的血,都流成了一条河。”
“造孽啊,造孽。刺史一世清白,想不到,万万想不到啊…………”
她的面色一瞬间变得苍白,一张樱唇也失了血色。她忍住胸口的起伏,小心翼翼的问,你说的刺史可是林刺史?
江州城里除了林刺史,还有其他的刺史么。那人扁着嘴,瞪她一眼,似是怪她连林刺史的名头也不知。
刺史府中可有人生还?她一字字的问,只觉肝肠寸断,头痛欲裂。攥在掌心的帕子,被汹涌而出的冷汗,浸湿得透透的。
“没有。”那人摇头叹息,目光里流露出同情之色。“也不知林刺史惹上了什么仇家,出手竟那么狠毒。”
她咬着薄唇,眼前忽然觉得一黑,脑子里嘤嘤嗡嗡的,几欲晕厥过去。那小丫鬟,挽着她的手,哭哭啼啼的问,小姐,我们该怎么办?
她摇摇头,眉间笼着深沉的绝望,屏紧了呼吸道,回府中瞧瞧。
脚生生的疼,像是走在尖刀之上。身子僵直,宛若摧枯拉朽的腐木。就连膝盖,也突然不会打弯了。
不算远的路,她走的时间,简直比一生还要漫长。
抬头望见红木漆成的匾之上,刻着三个字刺史府,阳光照射过去,她头一次觉得那几个刺目而惊心。像是几根针,径直扎进她的心脏之中。
府门口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她躲在最后,鼻中闻着刺鼻的血腥味,朦胧的双眼从人缝中看着从府中抬到外面去的一具具尸体。
那些尸体统统只有脚露在外面,抬人的官兵一走,脚便跟着一晃一晃的,她的心便一疼一疼的。
只是,连半滴眼泪也没掉下。人在悲伤至极之时,往往是不会流下眼泪的。
小姐,小姐……丫鬟流着泪,喃喃的一遍又一遍的唤她,瑟瑟的发抖。
她回过头去,眼睛里一闪而过一抹悲戚,而后神情冷峻如山,咬紧牙关道,从此便不必再叫我小姐。
那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