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面色凝重地点头沟通,只是谁也不敢上前。
李益心也开始作跳了。
冯凭靠在枕上,她头脑很清醒,能感觉到血在不停地往外涌,她不知道谁能救她,所以只好听天由命。宫女和御医都不敢碰她,她知道缘故,她这个样子看起来太可怕了。御医治不好皇后顶多是无能被罢官,可若没有把握,擅自用医,治死了皇后,那就是杀头的罪过了,所以御医哪怕有法子也不敢用,全都列在边上等待观望。她知道下面人的心思,她是无能为力的,只好等待。
她转头看到李益,一个有些亲切的熟人:“李大人,你来了。”
她两眼黑洞洞的麻木,李益被她这瞥来的一眼深深吓坏了。御医都不敢上前,他哪里敢去。眼下的状况他是应付不了了,他忙说:“娘娘不要害怕,臣这就去请皇上。”不等冯凭说话,吩咐众人:“你们照顾好娘娘。”匆匆转身出了帐,提鞭子跨上马就飞奔出营去。
不过两刻钟,拓拔叡火急火燎的回了帐中。他满脸惊惶地走到床前,看到满床的鲜血,手脚就控制不住地开始抖了。
冯凭躺在一片污秽的血泊中。她脸色惨白,浑身腥浓的血味,汗水浸湿了头发,浑身到处湿哒哒,黏糊糊,已经不成个人样了。她一只手放在床头,手上红通通的,抹的全是血,睁着两只黑洞似的眼睛,一眨不眨。拓拔叡两腿抖的似筛糠,颤着手伸到她鼻子下方,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咚!咚!”好半天才感觉到鼻中流出一点微弱的呼吸。
到处都是血,一片一片的,他喉咙发紧,有些喘不过气了。他从来没有见过有人流这么多血,除非是死人。
拓拔叡转向御医大怒道:“你们在干什么?没看到皇后这个样子吗?还不想办法!皇后若出一点差子,朕砍了你们脑袋!”
院判忙回道:“皇上,皇后娘娘的状况太过急峻,臣等不敢妄用药物。皇上来之前,臣已经给娘娘用了针灸止血,只是、只是没有见效,臣、臣等正在商议,尽快拿出个好对策来。”
拓拔叡道:“朕回来之前你们就在商议,朕回来这么久了,你们还没商议出结果来,你们是吃白饭的吗?你们还要商议到什么时候,等你们商议好了黄花菜都凉了,朕现在就要方案。”
御医继续交头接耳。
院判战战兢兢向众御医道:“这个……诸位,皇上命咱们立刻拿出对策来,咱们往账外去商议一下,半个时辰之内,赶紧想出一个对策来吧。”
拓拔叡听到了,转过头怒说:“半个时辰?”
院判吓的连忙改口:“半个时辰太长了,两刻钟之内,赶紧拿出对策。”
拓拔叡说:“一刻钟之内,一刻钟之内拿不出对策,你们就谢罪吧。”
几名御医聚在帐外,商议对策。
“娘娘会血流不止,乃是因为胎儿没有落干净,依我之见,应该用活血化瘀之方,将娘娘体内的淤血除净,如此才能康复。”
“娘娘已经失血过多,身体如此虚弱,再用猛药下淤,这不是杀人吗?应当先想办法止血,控制住病灶。”
“方才咱们已经用了针灸,可到现在还是血流不止,咱们能怎么办。皇上一定要咱们立刻拿出对策来,对策不是没有,可是风险这么大,出了事情谁担责?诸位,此事不同于儿戏啊,谁要担这个责,谁就去给皇上提议吧。”
众人都不言语了。
宫人想给她换衣服,然而她身上一直在流血,宫人都不敢挪动她。拓拔叡看到这个情景,脑子里一片轰鸣,控制不住的念头在心中盘旋。他心想:她活不成了,她可能要死了。她流了这么多血,好像整个人身体的血都流光了,不死还要怎么样。他突然感觉自己天生来就是命苦,最爱的人总是会无情地离他而去。先是爹死了,然后祖父死了,好不容易当了皇帝,却要以亲生母亲的性命为代价。才刚刚得到一点爱情的快乐,老天爷就看不顺眼了,就突然来这么一出,要夺走他的伴侣。
反正就是不肯让他开心好过。
一屁股坐在床上,他胸中大恸。幼年是个孤儿就够苦命了,成年还要做鳏夫。人生三大悲,两样都来齐了,只差老年丧子了,天底下还有比自己更可怜的男人吗?他越想越悲,忍不住泪出眼眶。他抬了龙袖拭泪,眼泪一出来,哭声也止不住。他是皇帝,可是面对死亡,他像个无能的婴儿,只会嗷嗷大哭。
冯凭先是昏昏沉沉,半梦半醒躺着,感觉四周有很多声音,很多脚步进进出出,来来去去。她身体疲惫,意识仿佛随时都会湮灭,她很困很困,很想睡觉,她用唯一的一丝意念强撑着,不断地告诉自己:不能睡,不能睡。
不能闭眼。
一定要睁开,绝不能闭眼。眼睛闭上,兴许就再也睁不开了,不能,她不能闭眼。
除了这个意识,她什么都感觉不到了。眼睛睁着,然而视野一片漆黑,耳朵听不到,痛也感觉不到痛了。此时此刻,除了活着,她什么也想不起。
只有活着,必须要活着。
她没有听到拓拔叡匆匆回来的脚步,也没有听到拓拔叡对御医发怒。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突然感觉脑子里清醒了一下,感到床边多了个人。这一下子把她拽醒了,她听不到看不到,然而本能的直觉是他,是皇上回来了。
她努力调动起自己已经停止了工作的感官。眼前又有影儿了,视线内渐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