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曾经抓着徐曲微的手嚷嚷过很久。应该说每个职业选手的手都不差,徐曲微敛眉想着。
“没什么想说的。”徐曲微收回与方士谦对峙的目光,脑袋微微地别过去,看着窗外的白种人黑种人,人来人往,太阳依旧是很好。她用漫不经心地语气说,“刘粟之前同我说,她打算辞了微草那边的职,来m国。”
方士谦有些惊讶,他挑挑眉,但不知道要说什么。
“哦对了,她进微草公关部也好几年了,你……应该知道的吧?”
“知道。”
“那么,你也知道刘粟为什么要去微草的公关部吧?”徐曲微也学着方士谦的样子,手指轻轻地叩击着桌面,直直地看着方士谦。方士谦突然呼吸一滞。
就是这个样子。美得惊心动魄。
就算刘粟后来染了栗色的大波浪卷发,踩着极高极细的高跟鞋,穿大红色嚣张喧闹色彩的裙装。还是和徐曲微不一样。徐曲微只需要轻易地,不带任何表情地看着你,就美得惊心动魄,张扬的炫目。
“那很遗憾……”方士谦说,“看你的样子,你觉得我做错了?”
徐曲微默然。
她确实没什么可说的。感情的事本就是两个人的事,你情我愿才算是爱情。谁都没有资格强求谁,谁都没有资格指责谁。
“好吧,你说的对。你没错。”徐曲微无谓地耸肩,“是我多操心了。我只是替刘粟不值而已,平白浪费了几年。”
“那么也许你可以帮我给她带句抱歉。也希望她可以好好对待她的工作,不要意气用事。”方士谦说。他又突然想起来,刘粟这个人工作上能力似乎是很强的,在微草公关部里也隐隐是一把手的地位。刘粟若是说走就走,对于微草大概也是一个损失。
“我以为这么多年,她可以打动你的。我以为是迟早的。”徐曲微站起来,“很抱歉,唐突你了。是我想当然了。我想我该走了,谢谢你的咖啡。”
方士谦也连忙站起来。“走吧,我送送你。”
结果方士谦硬是跟着徐曲微进了她的病房。
“随便坐,就那一张椅子。你想坐床沿也可以。说实话,我觉得这个床垫太软了。”徐曲微比了个手势招呼方士谦。
“你今天的话似乎有点多。”
徐曲微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她坐到床上,盘着腿,微微地笑着说,“你可以理解为是紧张。从没有人进过我的房间……我的意思是,除了特别亲近的人以外。”
坐在床上盘着腿——这对方士谦印象里的徐曲微来说已经是极其放肆的举动了。他有些轻佻地上上下下打量了徐曲微两眼。很好,还是好看地惊心动魄。
“如果要喝水就麻烦你自己倒一下吧。”徐曲微瘫在床头,不负责任地让客人自己动手。
方士谦“嗯”了一声,取了两个纸杯,走到水壶旁边。“你喝热水?还是温的?”他问。徐曲微正拿着手机,下意识地回了他一句,“热的。”
“好。”方士谦抬手倒了两杯水,放了一杯到徐曲微的床头。“不用谢我。”
徐曲微有些惊讶地抬头看方士谦,他一边说着不用谢他的话,一边却带着微微有些促狭的表情。仿佛就是等着徐曲微谢他,或者……夸他。
“照顾一个病人的话也是理所当然的吧?”徐曲微反问。她就是不想顺着方士谦的表情往下说。
方士谦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可我不是你的护工,也不是你的家人。”说着眨眨眼,眼带笑意看着徐曲微。
徐曲微语噎。
“你知道我为什么当时带走曲渡,不让她出道打比赛吗?”徐曲微换了个话题,问方士谦。
当时徐曲微来带人,闹得也是挺大的。她妹妹曲渡不愿意离开,她又十分强势。当时徐曲微在小队长王杰希面前也是疾言厉色。
“唔,为了让她考大学,不要把青春和未来赌在一个游戏上。”方士谦说,这话是当年徐曲微说给曲渡和王杰希听的。
“其实还有个原因。”曲微漫不经心地笑,浅淡的笑意停留在淡淡的眉眼间,“你们这些人呐,心眼儿都多,心肠都冷。就我那妹妹当时看那个……王杰希的眼神,我要是真把她扔微草里,她一准儿就死心塌地地吊死在王杰希那棵树上了。”
方士谦听到这里就不乐意了。“怎么就心肠冷了呢?”
“难道不是?”徐曲微立刻反问,“刘粟追了你这么多年,你不也从没被感化过么?我可不敢让我妹妹去当第二个刘粟。真不知道……刘粟喜欢你什么呢……”最后那两句,她说得极轻,听起来甚至像是一声喟叹。
偏偏方士谦听得清清楚楚,他终于是忍不住冷笑出声了,“徐曲微,我什么意思,你就真的不懂吗?”
徐曲微昂起了头,分毫不让。“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怎么回事,为什么一遇到方士谦,最后还是会吵起来。
明明方士谦这几年给大众的印象都是一个极其可靠的前辈形象,徐曲微还以为他终于成熟了呢。
“你说呢?”
“我不知道。我要说什么?”徐曲微低着头。神色晦暗不明。
两个人沉寂了一会儿,最后方士谦起身,“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改日再聊吧。”说着起身走出徐曲微的病房,还贴心地轻轻关上了门。
改日?不会再有改日了。徐曲微想着,静静地盯着自己的房门。然后望了眼窗外,下午的阳光愈发明媚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