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眼高于顶的孙王妃对任老太太也相当亲切,甚至纡尊降贵地示意任老太太上前来搀着她。任老太太受宠若惊,急忙几步赶上去接过了婢女的活儿,小心翼翼地扶着这位只比自己的长孙女大两岁的郡王妃殿下往大雄宝殿外面走。
孙王妃对任老太太笑道:“您不必这般客气,本妃以前和愉姐儿是闺中好友,您算是本妃的长辈呢。”
任老太太微微躬着身子,陪着笑脸连连摇头道:“使不得,那可使不得!臣妇的脸皮再厚,也不敢充当您的长辈!您还记得和愉姐儿的闺中情谊,愉姐儿若是知道,定然感激涕零啊。”
明丽流波的眼里飞快闪过异样之色,孙王妃曼声又问:“您那舍在庵里清修的孙女儿……叫什么名儿来着?”
这事儿,贵人们都知道了?!任老太太心口发堵,又不敢不回答,便恭声道:“有劳王妃下问,臣妇的这个孙女儿闺名‘恪’。”
孙王妃淡淡地唔了一声儿,瞟着任老太太笑道:“能得佛国的大尊者另眼相看,恪姑娘真真是好福气呢!”
任老太太急忙道:“论起福气大,满鱼岩府又有谁能及得上您?王妃您真是太抬举恪丫头了!不敢当,实在不敢当哪!”
轻笑两声,对任老太太的识相,孙王妃还算满意。虽说她的娘家孙家与宗政家都是鱼岩府的大家族,但宗政家是后来迁入,不像孙家在鱼岩府盘踞了上百年,家族底蕴比不了。
只不过,宗政老太爷曾经做过正四品的提刑按察副使,如今宗政家大房大老太爷又在京里任部堂高官,宗政家这三房的后辈子弟也非常出色,孙家才不敢小觑了去。
但要说孙王妃和宗政愉有多深的感情,那是扯淡。她们彼此间还曾是明争暗斗的竞争对手,争才情争容貌,争衣饰争脂粉,就没有什么不争的。当然,要说到如今的地位,宗政愉万万比不了孙王妃。所以任老太太年纪再大,也得卑躬屈膝地服侍这位小王妃,绞尽脑汁说些好听话儿。
………
……
陈三家的立在园子月亮门洞跟前,不时踮脚张望。她奉了任老太太的命令,找了宗政家的族医给那几个遭了不幸的百姓送去。确诊那孩子只是摔伤,并没有生命危险后,她赶紧打发人将他们送下山,赶紧过来复命。
但任老太太跟前服侍的另一个大丫环秋蓉说,老太太敬了第三柱法香便被鱼岩郡王妃请走了,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陈三家的是任老太太陪房之一李嬷嬷的儿媳妇,想着趁任老太太另一位陪房崔嬷嬷没跟来,不妨在老太太面前表一表功劳,这才顶着些微寒凉的穿堂风一直守候。
又过去了两刻钟,陈三家的才看见秋棠扶着任老太太慢吞吞地走过来。任老太太几乎将整个身子都压在了秋棠身上,还是气喘吁吁的,看上去累得不轻。而秋棠不仅要一手用力地扶着任老太太,另一只手还捧着个扁长的木头匣子。她脸色发白,脚步像是灌了铅。
陈三家的赶紧三步并做两步走,直接搀住了任老太太的另一边,连声问道:“老太太,您这是怎么啦?怎么累成这样儿?”
任老太太无力地摇摇头,半句话也不愿说。
得了助力的秋棠好容易喘匀了气儿,脸上露出忿然之色,压低声音道:“也不知咱们家哪里得罪了鱼岩郡王妃,竟然如此搓磨咱们老太太。她那么一个小年轻,却支使着老太太这样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忙前忙后足足大半个时辰。末了赏了这一匣子的东西,说是时新宫花,让给家里各位姑娘戴呢!谁稀罕?还不知是不是没人要的……”
任老太太瞪了秋棠一眼,斥喝道:“还不闭嘴!让郡王妃听见你妄议她还嫌弃她的赏赐,打死你都算是轻的!回头叫你娘知道了,看不揭了你的皮!”秋棠是任老太太最得用的心腹崔嬷嬷的小女儿。
秋棠吓得白了白脸,急忙咬住嘴唇,走了几步路,又忍不住低声道:“奴婢这不是心疼您嘛!瞧您累成这样儿!”
疲惫不堪地叹了口气,任老太太轻声道:“谁让人家如今是皇家媳呢?该咱们生受的,咱们就得老老实实地受着!”
陈三家的便笑道:“老太太,就凭咱们家大姑娘和五姑娘的品貌才情,日后的前程肯定也低不了。说不定啊,您也会有天潢贵胄的孙女婿!您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说起心肝宝贝愉姐儿和悦姐儿,任老太太立时露出了笑容。但是,她又立刻想起了另一位宗政家三房的嫡孙女,她这笑意便又收了回去。
孙王妃为难她,第三柱法香没拿到手是原因之一,其次不就是妒忌宗政家出了个得着宿慧尊者青睐的孙女儿?老天爷知道,她一点也不愿意见到那个彼此间毫无感情的恪姐儿。
但,这不是她不愿意就能改变的事儿。不说老太爷对宗政恪的看重,就说方才清河大长公主和鱼川亲王妃的邀请,她就不能置之脑后。想到这里,任老太太只觉得腿脚越发沉重,几乎是被陈三家的拖着回到了宗政家下榻的礼佛小厢房。
从初一到初三,来自东海佛国的宿慧尊者将会连开三场法会。任老太太原本打算是每天来来去去,不在慈恩寺留宿,她也根本就没有订到慈恩寺的香客精舍。但是方才,知客院的惠通大师说,她的好孙女儿恪姐儿不仅替宗政家求得了第三柱法香,还体谅祖母年迈,给她求到了一套三间的好住处。
看,人还没见着,她们就先承了偌大